宛城。
房間裡燒了炭火,依舊還是很冷,憐月将門關上,隔絕了寒風,随後蔫蔫地躺在床上,看着房梁發呆。
此前。
她穿越時,是見識了世道險惡,不過沒多久就抱上了陸詢的大腿,自是什麼都有人擋在前頭,便擺爛當鹹魚了一段時間,沒想到大腿幾個月就沒了,都來不及給自己留後路自保。
若是沒有顧權相救,自己還就真得死了。
這樣的錯誤,不能再犯第二次。
即便在亂世中她還是活不長,努力讓自己活着,總歸是比什麼都不做,更能坦然接受命運。
憐月躺了一會兒,便鯉魚打挺起身,回到案幾上,拿了竹簡翻開來看。
上面的字認不全,隻識得幾個大字,還是這幾個月跟在陸詢身邊現學的。
一個現代人,穿越後,竟成了睜眼瞎了。
她捂臉,歎氣。
正在這時候,外面有人敲門。
憐月:“誰啊?”
一個年輕的女聲道:“夫人,湯藥已經熬好了。”
說着,門就被對方推開了。
憐月擡眸,見是一個陌生的女子,穿着侍女的衣裳,手裡端着托盤,低垂着腦袋,看不清臉。
她皺眉。
當初跟在陸詢身邊當侍妾的日子,被人伺候慣了,自然也跟着學會了些規矩,如今依附顧權,倒是頭一次遇見自己還沒應聲,就闖進來侍女。
憐月心中不悅,面上卻和氣:“先放在桌子上,我待會兒喝,麻煩出去幫我帶門。”
侍女道:“主君提及夫人怕苦,特意吩咐準備了蜜餞,說是親眼看見你喝了再去彙報,還請夫人莫要為難小的。”
她看着藥碗旁邊的蜜餞,愣了一下,說道:“原來是顧侯身邊的侍女,難怪見着眼生,不知你怎麼稱呼?”
侍女道:“靈溪。”
這個名字似乎聽程婦人提起過,是在院子裡做灑掃的,不過送藥之事什麼時候換成她了。
女郎起身,拿起桌上的藥碗往外走,柔聲道:“既然是顧侯吩咐的,那我看來是非喝不可了。”
她走到房門口,瞟了一眼侍女,将碗放在嘴邊。
不想喝。
憐月手一滑,藥碗跌落在地,碗被摔得四分五裂,黑乎乎的藥湯撒在地上,瞬間翻起了白沫。
又是下毒。
沒别的招嗎?
靈溪瞬間變臉:“夫人真是謹慎,可惜沒用。”
憐月見對方手中寒光一閃,沒有遲疑,拔腿就往外跑。
未能呼救,一道破空聲傳來,飛镖直接打在了憐月的小腿,疼痛讓她直接摔在了地上。
嘶——
女郎驚慌失措的回頭,見到侍女快步提着匕首朝着她走來,速度很快,再有一息就會到她面前。
會死的。
憐月渾身緊繃,手下意識捂着小腿,握緊了傷口上的飛镖。
疼。
好疼。
靈溪含笑:“噓,很快的,别叫。”
在侍女湊近的瞬間。
憐月用左臂格擋住緻命傷,将飛镖快速拔掉,狠辣地将其刺向了對方的脖子。
大動脈被刺破,血噴了她一臉,長而卷睫毛沾上了血珠。
靈溪眼神不可置信。
不可能。
她是襄城最頂尖的刺客之一,怎麼會敗在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侍妾手裡。
咽氣前,侍女看見這個一臉無害的漂亮女人擡眸,睫毛微顫,血珠順着她的眼角流了下來,黑色的瞳孔裡暗藏濃烈的恨。
憐月不是第一次殺人,也絕不是最後一次殺人。
她感覺有數道目光落在自己的後背,立即松手,靈溪的屍體倒在了血泊之中,死不瞑目。
身體的疼痛讓憐月的額頭上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眼見侍女沒有了動靜,她才左手撐着側趴在地上,渾身開始發抖,似乎自己對這種狀況很是無措。
弱小無助,很可憐。
此時暗衛出現。
顧權壓抑着怒氣的聲音從後面傳來:“你們都是幹什麼吃的,連個刺客都防不住?”
衆人噤聲。
宣堯也老老實實站在一旁挨訓。
血腥味沖鼻,憐月壓住口中的惡心,牙齒哆嗦着道:“顧侯,此人說是你身邊伺候的人,叫做靈溪。”
顧權冷笑:“我身邊從不用女人伺候。”
宣堯瞥了一眼死不瞑目的屍體,收回目光,小聲解釋道:“主君,她是一年前你好心撿回來的孤女,被安排在院中做灑掃……”
在對方不悅的目光下,聲音漸小,退至他的身後不再說話。
顧權已經走到憐月面前蹲下,檢查她身上的傷口,見白嫩的手臂上出現醒目的刀傷,他的臉瞬間變得格外的陰沉。
他繼續吩咐:“将屍體拖出去,砍碎了喂狗。”
宣堯:“喏。”
憐月原本渾身在抖,聞言身體抖得更厲害,見顧權要觸碰她,下意識回避。
對方皺眉:“帶你去找大夫。”
說着強硬地将她攔腰抱起。
少年的臂膀結實,步履沉穩,并沒有介意她行為上的抵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