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岩臉色在昏暗的房間變冷了,“你明天要去補課用的課本,你大哥不是送到樓上了嗎?”
刑攸“哦”了聲,換下鞋子,輕輕踩着拖鞋到窗邊,“我放在這裡了,明天一早就能拿着走。”
“嗯。”刑岩說,“把東西都提前準備好,别到時候又丢三落四的。”
刑攸聽罷,點點頭:“我知道。我去洗澡了,明天要早點起床的。”
刑岩面色陰沉,“明天早上我叫你起床,先幫着奶奶掃一個院子。”
“知道了。”刑攸勉強扯出一個微笑,“你也早點睡吧,明天早上讓奶奶叫我就行了,你也能多睡一會兒,學校又沒有要求你們到那麼早。”
“你管好你自己吧。”刑岩側身為她讓出一條路,“暖壺的水都是滿的,洗澡洗頭都能用。”
刑攸沒有精氣神地“嗯”了一聲,提着水壺進浴室了,再出來已經很晚了,刑岩依舊坐在沙發上,也不進屋睡覺,刑攸洗完自己的内衣,站在自己房門前,“你還不去睡覺嗎?”
刑岩目光落在房間前,刑攸像對面看了眼,王玲似乎是被父女兩人的目光吵醒,動作極大的翻了個身,刑攸了然,“那我就先睡了。”
王玲打鼾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刑岩也早該習慣了,可惜他有先天性的神經衰弱,碰上一點噪音都睡不好,隻能幹坐着找睡意,刑攸有幾次起夜看到過坐在沙發上冷臉的刑岩,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刑岩不滿意王玲以此呼出的粗重呼吸聲太過顯眼了,讓她沒辦法忽視父親的不滿。
再一清早,刑攸滿頭大汗回家,奶奶跛腳走的慢,刑攸給她留了門縫,自己則是先跑去洗澡換衣服,換下來的一副被她放在陽台的桶中,王玲上早班起的也早,叮咛她,“放學了記得把自己的髒衣服洗了,大姑娘了,要學會講究衛生。”
刑攸隐約覺得王玲的精神不太好,剛想開口問她是不是昨夜被刑岩喊起來練習憋氣,王玲打了哈欠往衛生間去,将手以及臉沖洗幹淨,扯下毛巾一抹臉就出去了。
奶奶拉着門把進屋,一屁股坐下,邊喘氣邊在瓷磚上敲鞋底的泥塊,吐槽王玲,“你媽媽真是的,每次我都把垃圾提前收拾到門口放着,就那也裝看不見,每天都着急忙慌去上班了,孩子不喂,垃圾不倒,衣服不洗,家務也不做。真是——”
刑攸沒有理睬這些話,她明白一個道理,在這樣不公的世界裡,即便她有能力證明自己有能力能撐起這個家,結果還是一樣,思想貧瘠的人不會迎來生活中的彩虹,她斷然掐熄奶奶的話,“我先去洗澡了。”
奶奶連連歎氣,脫下汗濕的衣服,看到桶中刑攸的衣服,“洗完澡順手把你的以上洗了,我可不管你們的事。”
她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無非還是抱怨的話,“别人一天天在外面忙,回來還得給你們洗衣裳做飯,就會空着手找别人要飯吃了,什麼都不幹......”
刑攸不緊不慢地洗頭洗澡,在結束這一切之後,剛咬上酥餅,屋外的李知勉敲門,奶奶提溜着水盆往門口看,“攸攸,是不是六樓那孩子來找你去補習班的?”
刑攸“哦”了一聲,聲音又低又輕,奶奶上了年歲有些輕微耳背,沒聽見又喊了一聲“攸攸”,刑攸咽下半口酥餅,起身去開門。
“刑女士,咱們該出發了。”李知勉撐着門,垂眼盯着刑攸看,倏然擡手蹭掉她嘴邊的餅渣,“你還沒有吃完飯?”
刑攸漫不經心地轉身,将手上的酥餅放進口中,拍幹淨手背上書包,李知勉眯起眼睛,手臂撐着門框,伸出一條腿,他說:“沒吃晚飯就等吃完飯再去,今天第一天,晚到一小會兒也沒關系。”
李知勉看着能遮住刑攸身體的書包,心中泛起酸意,他停頓一下,補充道,“而且人多,不光是我們會遲到,還有其他人呢。”
刑攸微微垂下頭,衛生間的奶奶已經在催促了,“攸攸,怎麼還不去上課?一會兒不會遲到嗎?”
“知道了。”刑攸有些心不在焉,走去餐桌上拿了兩塊酥餅,自己吃一個,另一個給李知勉,“拿着吧,趁熱吃,涼了就不好吃了。”
“謝謝你哦。”李知勉說,心滿意足地嚼着酥餅,“你今天起晚了嗎?還是昨晚沒有睡好?怎麼感覺你不是很精神?”
刑攸擡眼盯着他,伸手将他自己手中的餅又往嘴裡壓,“你話真多,好吵。”
李知勉看着刑攸笑了笑,擡起手按着她的頭頂揉,笑着說:“刑攸,你一點也不會藏自己的情緒啊。”
刑攸從他手掌下走過去,眼皮擡不起似的,努努嘴,道,“我剛剛不是生氣。”
李知勉追問,“那是什麼?嫌我煩?”
刑攸面無表情地回複:“沒有,你講話太多我會跟不上。”
“哇——所以你是因為這一點才不怎麼說話的?”李知勉新奇地覺得自己發現了新大陸。
刑攸癟了下嘴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