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很明顯就是怎麼勸都不聽的那種,陳利幹脆把椅子搬到女人身邊,一屁股坐下,“唐姐,我知道你的難處,無非就是擔心官司打不赢,那混蛋爹該怎麼樣還怎麼樣,是不是這點事?”
唐姐垂下頭,嗫嚅道:“我也不知道事情會鬧成這樣,其實——剛結婚那時候他還好好的,我以為他是那種适合過日子的男人,誰知道我一懷孕他就拿着錢在外面養小三,我說離婚他一口就答應了,害的爸媽不高興,連甯甯也被我拖累,一天到晚打四五份工照顧我。”
唐姐說得潸然淚下,刑攸很有眼力見的扔下一包抽紙,帶着李知勉上樓吃飯。
刑攸盯着飯碗有些吃不下,幸福的人總是很相似,然而不幸的人總是各有各的難處。哪怕是王玲有個品格算好的男人作依仗,也不見得有多靠得住。
李知勉見刑攸興緻不高,他努嘴問,“這飯是咬你的嘴了嗎?怎麼看着你一點也不開心?”
刑攸沒搭理他,兩人坐在客廳吃飯,趙秋從裡面出來,跟另外一個男生勾肩搭背走在一起,嘴裡嚷嚷着,“出去撒個尿,你看老子回來能不能打爆你。”
李知勉不聲不響地往刑攸那邊瞥了一眼,又看看趙秋,從走廊出來的趙秋一眼就注意到坐在沙發上吃飯的刑攸,自覺噤聲,身旁那個男生還在吵嚷,趙秋一巴掌扇在他的後腦勺上,“閉嘴,在外面也不知道說話文明一點!丢不丢人啊?”
高個子男生挺委屈,癟了下嘴,“老大,不是你先開始說的嗎?”
“哎呀!别管是誰先開始說的,現在一律統統閉嘴!也包括我。”趙秋有些不耐煩。
男生咽下那口唾沫,龇牙揉着後腦勺,二樓出口挂着用小珠子串成的門簾,趙秋沒想掀簾子,一條腿邁出去了才意識到自己踩到人,趕忙道歉說對不起。
一隻骨節修長的手掀開簾子,趙秋看到那張臉呆愣在原地,微微下垂的眼尾,眼睫毛直硬掩着半個瞳仁,像是一貫冷靜沉穩,卻又溫柔内斂,平淡的側目卻能激起他心中的波浪,一旁的男生喊了趙秋一聲,他忽然一抖,反倒把兩人都吓到了。
進門的男生含蓄地抓上趙秋的手,“學長,小心點。”
趙秋一個激靈,甩開他的手,急促地跑下樓,身旁的那聲還在後面追,“趙秋,趙哥,你去哪裡?”
“别管你爹,撒尿!”趙秋喊。
男生還站在門簾旁發呆,深藍的簾子襯得他皮膚很白,李知勉拍了拍身旁的沙發,“那個——你是不是另一個院子的學生?”
男生溫吞地轉頭,看着他說,“是,唐老師讓我來這裡取打印的資料。”
李知勉大腦内隻能想到一個形容詞,那就是溫和。這個男生過于平靜,讓他對自己的評價從開朗變成二傻子,他斜了眼刑攸,她擡起胳膊指着沙發另一端的機器,“應該沒有被拿走,你數數看。”
男生點頭,輕聲說:“謝謝。”
李知勉覺得這個“小男孩”應該經不住大聲說話,壓低嗓音,溫聲細語地感慨道,“同學,您也忒客氣了吧?”
男生停下手中的動作轉頭看他,反應似乎慢半拍,“我有嗎?”
李知勉點頭:“還很明顯。”
“哦。”男生吱了一聲。
李知勉追問:“同學,你叫什麼?”
男生回答:“童羨秋。”
“哦,羨秋啊。哪個秋?”李知勉問。
童羨秋有些猶豫地回答,“秋天的秋。”
趙秋和另一個男生上樓,手臂撩開簾子嘩啦一響,目光不自覺在客廳尋找,看到淺色棉質的T恤又定在邊緣露出的棉線上,男生很自來熟,走到童羨秋跟前,“哎喲?你名字裡也帶秋?趙哥也是,哥們兒跟你介紹一下,趙秋。這是我老大,你也可以跟着喊大哥。”
童羨秋怔怔地看了一會兒,難得擡起眼皮,嘴唇緩慢地張了張,“老大。”
趙秋仍然沒作聲,眨眼回避他直白的目光,“啧,你亂說什麼呢?回去了。”
男生“哦哦”兩聲,跟在趙秋身後進教室了,童羨秋也轉頭,對刑攸和李知勉說:“謝謝,我去那邊了。刑同學,唐老師說你可以在這邊睡一會兒,他今天中午值班。”
刑攸:“好,我知道了。”
李知勉突然開口,“童同學,你中午不回家嗎?”
童羨秋低下頭,垂眼掩飾着思緒,“我,家裡有些事情,不方便接送。”
刑攸了然:“你可以和我們一起,三張沙發一人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