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攸面色平靜地看着十字路口的車流，回答說：“挺好。”

王玲似乎送了一口氣，她想向後觀察一下刑攸的表情，刑攸快速提醒她，“看路别看我。”

王玲咽了口口水，轉頭以商量的語氣跟她說：“小攸，如果媽媽要去隔壁市的話，基本上隻能兩三個月才能回來一次，甚至要等到半年多才行，小妄還小，你也要上學。”

刑攸沉默了，過了一會兒，她才說：“去市裡工作總比待在小縣城強，你去市裡也可以給家裡打視頻。你應該知道吧，在市裡的消費水平高，存錢、辦業務的人也多，上面給你安排的任務也好完成，說不準你也能分到一部分獎金。”

王玲無言以對，她隻能向刑攸妥協，“你說得對，小攸——”

“嗯。”刑攸應了一聲。

王玲說：“你越來越像你爸了，說話都像。”

刑攸默默看着王玲故作輕松的樣子，想否認她的話都說不出口。

她安靜坐在後座，夏天已經迎來高潮，刑攸不得不承認，今年的夏天比之前任何一年的夏季都要漫長炎熱，帶着不多不少的燥氣将她吞沒。

“小攸，我想帶小妄去那邊。”王玲說。

這次，刑攸的反應顯然慢了半拍，她頓了頓，思考了許久，“帶着小妄去那邊，你在那邊找好房子了嗎？”

王玲垂眼，深呼吸收了收肚子上的肉，八成是緊張。

她解釋道，“市裡是包吃包住的，一切都是那邊的頭安排。”

刑攸了然地點頭，“所以，小妄呢？那邊也有人負責？”

王玲坐直了後背，在經過那個十字路口才開口，“有母嬰室的，那邊不像這裡，一坐就是一上午，那邊會安排人替班，還有人照顧孩子。小妄也大了嘛，稍微懂一點事了，所以我覺得帶她過去沒關系。”

刑攸點點頭，也稍微放心下來，但同時也失落了，她才體會到的母愛就這麼随着消息溜走了，又問，“那你大概什麼時間過去？”

王玲想了想，說：“要等上小半年吧，要麼就是明年了。”

刑攸緊緊抿住唇，沉吟片刻，“也是，那時候小妄也就懂事了。到時候，小妄能在那邊立戶口嗎？你把戶口遷過去，順便把她的也遷過去。”

“對，就是因為這個才費時間的。”王玲也沒多想，她看不到刑攸臉上失落的神情，接着說：“因為小妄出生晚一些，也是城市戶口，所以不太好遷。如果是你的就好遷一點。”

刑攸問：“有什麼區别嗎？”

王玲耐心跟她解釋，“你的戶口是農村戶口，落在你爺爺名下。現在征收土地很厲害，蓋廠子賺錢什麼的。你的戶口在，我們家的地就在，如果你遷出去，戶口落了空，地就歸村子了，就相當于白給送給人家。所以——你的戶口絕對不能動，以後上大學也是，能不遷就不要遷。遷出去容易，再想回來就難了。”

刑攸哼了一聲，神情不改，“落在我爺爺戶口下面的不止有我一個人吧？還有我大哥跟冬玄，我叔叔的兩個兒子怎麼辦？跟我平分？”

王玲語氣不悅，“你不用管他們兩個，他們争不過你，他們的戶口遲早要遷到你叔叔那邊，以後結婚了還要獨立門戶，戶口就單拎出來了，明白嗎？”

刑攸微微點頭，她不明白，隻能理解裡面的一點——她是這個家的繼承者，是老家房子和地的繼承者，這些都屬于她，誰都搶不走，男人或是女人都拿不走。

到家後，刑岩坐在沙發上看着刑無妄，父女相處還算融洽，刑無妄趴在他肩上扯他的頭發，刑岩最讨厭别人碰他的頭發，鬓發被刑無妄緊緊抓着，刑岩疼得握上她的手，“哈！你這孩子薅人頭發真疼，松手！”

刑無妄對他的黑臉置之不理，看到刑攸才松手爬下沙發，一路爬到刑攸身邊。

“攸攸，你帶着小妄去玩。”刑岩沒好氣地命令她。

刑攸抱着刑無妄回去了，刑岩臉色嚴肅地看着王玲，關門前最後一句是：“那邊給你多少工資？”

刑攸聽着屋外三三兩兩的對話，她面無表情地逗刑無妄開心，小丫頭大概也折騰了一天，眼皮都擡不起來，躺在床上翹着小腳在手中把玩，把玩不過四五下就眯着了。

晚飯時候是刑岩來敲門，刑無妄被吵醒，刑攸輕輕柔柔拍了兩下，小丫頭嘬着手指偏頭又睡着了。

刑岩打開門看了眼，低聲說，“今天晚上還是綠豆湯，我從你小鵬叔叔那邊買了一個豬蹄，你嘗嘗。”

刑攸是那類吃不慣重口食物的人，胃也很嬌氣，嘗一點油就消化不良，刑攸就沒有口福，隻能簡單嘗一點清湯寡水，她隻看了一眼，平淡提議：“倒不如拿給李知勉吃，你要讓他幫你看着補習班，雖然周阿姨和你一起辦班，最起碼還是要有點表示。”

說罷，刑岩說好，把裝盒的豬蹄收起來，遞給刑攸，“就現在吧，你上去把這個拿給你周阿姨，要是問你吃沒吃飯，知道怎麼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