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着,衛璃感到胸前一涼,随後一陣深入骨髓的刺痛從心口處傳來。
疼痛使得衛璃忍不住顫栗,須臾全身便被汗水浸透,大滴大滴的汗珠從前額落入眼眶,雙眼瞬間變得潮濕一片。
“你——你在幹什麼!?”衛璃顫聲問道,“你——是白澤?!”
眼前的大妖鳳眼倏然染上笑意,眉尾輕輕揚起,似喜非喜,薄唇卻發出輕蔑的嗤笑:
“還不算笨……”
柔軟絲滑的袍袖在獵獵夜風中蹁跹起舞,暧昧的輕拂過衛璃的煞白的臉頰。
白澤好心解釋道:“你是陰年陰月陰日陰時出生,四柱純陰,百年難出其一,又是至純至淨的靈台,更是世間罕見。因此,你滿足一切作為一個頂級爐鼎的條件,不過,我卻不用你成為我的爐鼎,隻是借你心頭血七滴,助我提升妖力——”
白澤的話裡行間好像是對衛璃的恩賜和不殺之恩,殊不知更讓衛璃恨得銀牙咬碎。
血滴順着鋒利的指尖化成一縷紅絲綿延進白澤的身體,金色的豎瞳頃刻間變成血紅,白澤袍裾無風揚起,銀發與夜色絞落在一起,俊美的五官逐漸變得興奮而癫狂:
“待我成為天下第一,絕不會虧待于你。”
白澤的話至少有一半是真的,隻有滿足這些條件的人類自願與大妖結契,奉上心頭血,大妖便會妖力大漲。
這種契有别于傳統意義上的血契,血契是契主與契靈共享生命與力量,而衛璃與白澤結的契是僅僅是一種單方面的供給,對人類來說可算是陰毒至極。
衛璃聞言止不住的痙攣,仿佛白澤不隻是取他心頭血,而是在将他抽筋剝骨,但他又不想屈服于這種單方面的索取,于是他上下牙關緊咬,将悶哼聲從喉間生生壓下。
原來,他該慶幸白澤并未把他當成爐鼎,而僅僅是取他七滴心頭血。這個世界上竟有如此厚顔無恥之人!
“我會死嗎?”
衛璃悲切又滿含憤恨的問道,此時,不知是眼淚還是汗水從他濕紅的眼尾簌簌落下。
“當然不會,你不僅不會死,我還要讓你長命百歲,畢竟心頭血隻取這一次可是遠遠不夠的!”
衛璃眼前突然陷入一片無盡的灰暗,耳畔的話仿佛是對他的邪惡詛咒,讓他内心感覺到前所未有的絕望凄惶。
衛璃甚至懷念起了在靈鹫峰的日子,起碼那個時候沒有人會處心積慮的騙他。
衛璃牙關咬緊,閉上眼睛不再看白澤。
時間漫長的仿若過了一個世紀,當白澤終于如願以償的拿到了心頭血,才終于分出神來觀察衛璃的情況。
白澤垂下眼睑,目之所及的是衛璃蒼白無助的模樣。
衛璃的下唇因為疼痛緊緊的抿在一起,長發竟全被冷汗打濕,眉頭緊緊蹙着,阖着的眼皮微微顫抖,胸前白皙的皮膚上一抹猙獰的暗紅還在向外冒着血珠,白與紅的沖撞分外刺眼。
白澤屏息凝神,突然翻轉掌心,于虛空中驟然浮現一個月白色小瓷瓶。接着他掀開瓶蓋,頗為小心的将藥粉撒在衛璃胸口。
刹那間,胸口破潰的地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止血、結痂。
——最終變得毫無痕迹……好像剛剛的一切不過是衛璃的大夢一場。
白澤解了衛璃的定身咒,衛璃便立刻轉身背對着他蜷縮起來,淚無聲的滑過鼻梁落入耳畔,空氣中一瞬間變得沉寂而凝滞。
須臾,一陣簌簌聲響起,白澤掀袍就着衛璃身側躺了下來。眼前人背影消瘦單薄,倔強的環抱着自己,安靜的仿佛與空氣融為一體。
白澤呼吸不由重了幾分,繼而伸出長臂從背後抱住了身前單薄的身軀。
衛璃倏地一顫,接着奮力掙紮着試圖甩開搭在他身上的臂膀,卻發現身後的大妖身強體健,卻未能撼動其分毫。
于是,他放棄了掙紮,睜着空洞的眼睛看着床幔上繁複的花紋,回憶着這段時間發生的一切。果然,白澤所有對他的好,都是對他的蓄謀已久。
“阿璃,别生氣了,下一次我一定輕一點,不會再弄疼你了。”
還有下次……
身後簌簌聲響起,接着衛璃右耳垂突然傳來一陣刺痛。
“你又在做什麼?”
衛璃氣呼呼的擡手撫上灼熱的耳垂,卻發現耳垂上被穿上了什麼東西。
“你到底要幹什麼?”
白澤溫熱的氣息拂過衛璃的耳畔,清涼的音色溜進衛璃的耳朵。
“送你的謝禮,你們人類不是貫會做這種事情。”
衛璃瞬間一陣語卒,恨不得将身後禁锢着他的人踹向地上。
但轉念又心道,眼前事暫且忍下,反正他明天就要逃離這裡,藏到一個永遠讓他找不到的地方。
耳畔卻遽然傳來幽幽低吟,仿若跗骨之蛆,盤根虬結掙脫不得。
“阿璃不要想着逃,現在你我骨血交融,氣息交纏,因此無論阿璃跑到天涯海角,我都能将你找到——”
靠——你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