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璃在外間的榻上睡得格外香甜。
不過到了後半夜,耳邊總能聽到若有似無的聲音。
那聲音一會兒竊竊私語,一會兒哭、一會笑,吵得衛璃由深睡變為淺眠。
“啊——他聞起來好香、好甜,好想舔一口——”
“滾開,是我先看到的,應該由我先來。”
“他的臉好好看呀,這副皮囊是我先發現的,應該歸我!”
“你算什麼東西,應該歸我,小心我将你撕碎,讓你永世不入黃泉——”
衛璃感覺周身越來越冷,耳邊的聲音卻愈發嘈雜,且一度變為尖利的吵嚷,最後,他終于幽幽轉醒。
甫一睜開眼睛,黑暗的夜色裡,嘈雜的吵嚷聲戛然而止,而衛璃卻看到眼前一條長到不正常的舌頭正要朝着他的臉上舔來,舌尖的涎水簡直快要滴在他的臉上。
衛璃頭皮一陣發麻,一半是惡心,另一半則是驚恐。
那些小鬼各個長得奇形怪狀,有的隻有一隻眼睛,有的則是缺少四肢,還有的隻有身軀沒有頭顱,更有甚者渾身隻剩血肉而無皮膚——
衛璃強壓住喉間的驚呼,努力思索應對之策。
隻見那些小鬼亦像是被吓住般,一動不動的盯着衛璃。少傾,唯那個渾身隻剩血肉的女鬼,顫顫巍巍的伸出雙手朝衛璃脖頸而來。
隻見那伸出的手掌上手指截斷,鮮血淋漓,數量近少了一半。衛璃腦海中立刻浮現出一個名字——春環。
涔涔冷汗立即打濕了後背中衣,心髒在寂靜的夜色中“砰砰砰——”狂跳,那聲響竟聽得格外清晰。
衛璃屏住呼吸,指尖緊緊抓住榻上的床單,眼看那雙鮮血淋漓的手即将觸碰到自己的脖頸,衛璃突然側身翻身下榻,用此生最快的速度向床邊疾馳而去。
而那背後女鬼窮追不舍,陣陣陰風幾次拂過耳畔,差點勾住衛璃脖頸令其得逞。
衛璃三步并作兩步,一個大跨步越過屏風,跑進内室。
卧室之中,白澤正背對着屏風側身躺在床上,白色的中衣上隐隐有月華照耀其上,竟仿若仙人之姿。
平日裡,衛璃見到白澤隻想要有多遠躲多遠,現下卻如同見到了救命稻草。
于是,衛璃見到白澤像看到了救星,奔跑着邁着急促的步伐,“乓”的一聲跳上床榻,接着朝裡側身一滾,極其迅速的将頭縮到了到白澤胸前。
果然,那女鬼看清床上的的人,一個緊急滑步向後撤去,眼中閃着怨毒不忿的兇光,繼而和身後數隻小鬼一般,“哼哼唧唧”不情不願的散去身影 。
衛璃見小鬼惡靈通通散去,不由得心髒落回了肚子裡,口中這才敢重重的歎出一口氣 。
“怎麼,之前那般泾渭分明,此刻卻在半夜做出偷偷爬床的行為,你們人類真是好生奇怪——”
白澤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此刻,他正垂着眼皮戲谑的看着鑽在他胸前瑟瑟發抖的衛璃。
“怎麼,這是你的情趣?還是深夜孤枕難眠想找人作陪。”
衛璃甫一看見白澤赤裸裸的目光,立刻向後躲去,奈何背後就是牆,躲無可躲,藏無可藏。
白澤步步緊逼,如同解開禁锢的頭狼,不緊不慢的将獵物困在自己的懷中。
“白澤,你聽我說,對于這件事,我可以向你解釋……”
衛璃看着越來越近的大妖,以及那人像是要将他拆吃入腹的表情,立刻将手臂抵在兩人之間。這時,他才突然發現,自己是剛逃出虎穴,又入龍潭。
“哦?那你細細說來,我洗耳恭聽。”白澤将一隻手搭在衛璃肩上,感受着手掌下瑟縮的身軀,心像是被一支羽毛搔刮着,酥酥癢癢,竟十分微妙。
“我剛剛看到一堆惡靈,哦!還有春環的魂魄,她竟然還想要殺我——你信我,是真的!”
衛璃長長的睫毛在月色下落下一片小小的陰影,他的目光極其真摯,像是戰場上的将士向将軍宣誓,其心昭昭,可鑒日月。
“是嗎,你拿什麼讓我來信你,隻憑你一面之詞,還是憑你信口胡謅?或是你的巧言……”
還未等白澤說完,一雙溫熱的手急切的捂上了他的嘴,那隻手止不住的顫抖,而那手的主人卻雙眼發紅,瞳孔震顫,露出極其委屈的模樣。
白澤的心髒突然不正常的律動起來,心中如業火焚燒,胸中悶悶,狀若鼓擂,像是随時能破胸而出。活了幾千年,竟第一次體會到這種奇妙的感覺。
而另一邊的衛璃心急如焚,斷忍不了别人如此誤會他,于是頭腦一熱,将手捂在了那張喋喋不休、信口雌黃的嘴上。
空氣中陡然一片沉寂,衛璃瞳孔中盛滿了慌亂和不知所措,一時間,竟被自己的動作擾亂了心弦。
還未從驚詫中回味過來,衛璃便忽然感覺天旋地轉,待到他終于反應過來,卻發現自己竟然被困于白澤身下。
兩人一上一下,大妖柔順的發絲滑落他耳畔,兩人此時的動作,說不出的暧昧纏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