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他方才發現,自己竟已經坐在了床榻之上。
側身看去,一旁是攥着他手的丁惟承,還有背身而站在床邊的白晏舟。
“衛璃師弟,你可終于醒了,你知不知道你都昏睡了半日了。”
丁惟承将枕頭墊在衛璃身後,開始絮絮叨叨的講述自己是如何進了幻境,然後又遇到了陰無川,兩人荒誕又離奇的經過了一場大冒險,才終于脫離了幻境的故事。
叙述完自己的經曆,他又轉而問起了衛璃:“衛璃師弟,你呢,你是不是也進了幻境,你在幻境中看到了誰?”
衛璃不動聲色的瞥了一眼白宴舟,正恰逢白宴舟轉過身來看向他,兩人猝不及防四目相對,瞳孔俱是一縮。
丁惟承明亮的雙眸期待的看着衛璃,卻見衛璃心不在焉,早已走神。
“丁師兄,我和你的境遇差不多。對了,陰城主呢,他醒了嗎?”
丁惟承失落的“哦”了一聲,接着回答衛璃:“醒了,身體也大好,原來一步三喘,現在甚至能一口氣走出城主府。”
果然,阿姐說的沒錯,陰家的詛咒消失了,陰家人不會再英年早逝了。
丁惟承轉瞬又如同沒事兒人一般,手舞足蹈的表演着陰無川的現狀,逗得衛璃忍不住莞爾。
“這樣才對嘛,愁眉苦臉的哪有笑起來好看。”
“我看是誰在打趣我?”
話畢,一個清減的身影越過屏風。
“陰城主,恭喜,我聽丁師兄說你大好了。”
陰無川手中拿着一把折扇,微笑間将折扇唰的一聲打開遮住下半張臉,眯着笑眼看向衛璃,倒像是一個風流浪蕩的公子哥。
原本蒼白的臉頰也染上了活人生氣的紅暈,舉手投足之間如枯木逢春、老樹抽芽,是滿滿的生機與活力。
“多虧了各位仙師,我才能大好,還有……”
說着,陰無川肅起面容彎腰向着衆人深深作揖,“陰某人在這裡謝過諸位查明了人皮燈籠一案,還了焚骨城一個公道,讓城中百姓不再活在恐懼之中。”
“陰城主快快請起,除魔衛道本就是我們應該做的,您無需如此。”
丁惟承眼疾手快的托起陰無川的手臂,一時間竟罕見的不好意思起來。
“各位仙師不要妄自菲薄,你們都是焚骨城的恩人,今晚,我會備下一點薄酒以表感謝,請各位仙師賞臉參加。”
“那是自然,我們一定會準時到的,是吧,白師兄、衛璃師弟。”
衛璃看向白宴舟,見其微微颔首,自己便也緊跟着點頭。
“那便不打擾各位了,我先走一步去準備晚宴。”
說罷,陰無川腳步輕快的離開卧房。
一時間,卧房内又留下三人。
“衛璃師弟,你快講講你在幻境中發生了什麼,為何白師兄說阿姐已經湮滅了?”
衛璃眉頭颦起,餘光掃過白宴舟,見其一本正經的抱臂坐在圓凳上,像是也在洗耳恭聽。
于是衛璃娓娓道來,避重就輕的講了一通阿姐與阿妹的故事,阿姐又是如何放下心結自願消失的。
他唯獨沒講他和白宴舟拜堂成親的糗事,和阿姐最後送給他的保命禮物。
“那麼說陰城主的老祖宗是人皮鼓的罪魁禍首?!嗨,還真是冤冤相報,沒完沒了,一個負心漢引出了這麼多的人命官司。”
衛璃安慰丁惟承道:“丁師兄,還好阿姐想開了,否則這世上還會增加不少冤魂。”
“衛璃師弟,多虧有你,雖然你沒有靈力,但你有一顆善良且敏銳的心,才使人皮案這麼快結束。”
衛璃聞言雙頰薄紅,雖隻着中衣,卻全身熱意難擋。
屏風外突然傳來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聲和銀鈴碰撞聲,接着傳來少年清亮的聲音:“惟承,讓衛璃師弟好好休息。”
“好——峰主。”
“謝師兄?”
好罷,這下衡陽宗的人都湊齊了。
“衛璃師弟,聽說你昏睡了一天,你可有什麼不舒服。”
隻見謝安陽信步而來,見到白宴舟後輕輕颔首,轉而又目無表情的瞥了一眼丁惟承,緊接着又關切的看向衛璃。
“多謝謝師兄關心,我已經沒什麼大礙,可能由于是本身肉體凡胎,經受不住幻境的法力,所以比旁人累了一些。”
謝安陽道:“那便好,我這幾日忙于整頓城中邪祟,倒是忽略了你,将你陷入那險境。”
衛璃蹙起眉心,斜睨向圓桌旁端坐的人,始終覺得謝安陽話裡有話,像是影射其他人。
卻見此時,白宴舟腰間的通靈令牌亮了起來。
白宴舟剛解開令牌禁制,便見令牌上浮現出一座寬廣的肅穆的白玉宮殿,在這大殿中央,驟然出現了一張溫和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