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因為一切正常我才覺得不正常，”利維娅說，“我問了醫生，說是不是生杜路蘇斯的時候傷了身體，醫生說沒有。”

提比利烏斯沒有吭聲。

女方如果沒問題，那男方呢？

“抱歉，我忘了這件事不該跟你說。”利維娅搖頭道，“忘了我剛才說的吧。”

提比利烏斯：“沒關系。畢竟…我們之間曾經無話不談的。就算不是夫妻，我也能算是你的兄長，利維娅。”

利維娅露出一言難盡的複雜神色，她左顧右盼了一陣，開口道：“我這次回娘家是想問問有沒有什麼秘方。我需要一個孩子。提比利烏斯……”

她把屋大維做的事一股腦的倒了出來。

“他說不把尤利娅接回來是怕她影響我們的感情。我相信了，但…問題是，他就沒有想過，我也會在意提比略和杜路蘇斯是否會影響我們的感情嗎？”利維娅說，“我發現他很喜歡去姐姐家居住，尤利娅接了回來也是放在屋大維娅那裡，而不是在我身邊。他想安排尤利娅嫁給屋大維娅的兒子。”

提比利烏斯：“或許他不想影響和你的家庭生活。”

利維娅：“我們之間…有隔閡，提比利烏斯。你說得對，一切都不是我想象中的那個樣子。”

提比利烏斯：“你知道元老院怎麼說嗎？”

利維娅：“怎麼說？”

提比利烏斯：“恐怕他會成為第二個恺撒。推翻一個獨裁者，卻孕育出了更加危險的那個獨裁者。”

利維娅：“可安東尼是很嚴重的威脅。”

提比利烏斯：“比起安東尼，元老們還是更傾向于他。處理刺殺者這件事上，所有動手的都是安東尼和其他人，都是他的朋友、長輩主動出手。包括在腓立比的那場戰争，據說他在與布魯圖開戰時突發腹痛，倒了下去。元老們認為他更安全，更易操控，而安東尼更危險。西塞羅也這麼認為，他主動将屋大維推到台前以對抗安東尼，直到臨死前才意識到反被算計。”

利維娅：“我不知道你和我說這些做什麼。男人們的事，我從來就不清楚，也不想清楚。”

提比利烏斯：“利維娅，我隻是想告訴你，他的問題，要解決起來隻靠你自己已經沒用了。你們到現在都沒有孩子，沒有想過其他可能嗎？”

利維娅眼神閃爍。

“我記得，他說他很喜歡阿格裡帕将軍……他…經常和他在一起……他們……晚上有時候會睡在一個房間。會不會是…”

提比利烏斯：“……不，這個沒關系，利維娅。”

利維娅用口型：“或許喜歡男人的男人就沒法讓女人懷孕呢？！”

提比利烏斯嘴角痙攣：“那尤利娅是怎麼來的？”

利維娅繼續用氣音說話：“有沒有可能尤利娅就不是他親生的？”

提比利烏斯愣了一下，這種可能他倒是沒想過。

不過……

“尤利娅，你冷靜點。一個男人喜歡男人并不影響他能使女人受孕。”提比利烏斯安慰思維飄逸的利維娅，“你可以問醫生。”

尤利娅深吸了口氣，又重重的歎氣。

“我……我覺得…”她猶豫着開口，“就這麼下去，也沒有不行。隻是，我很擔心…我總是，會擔心。”

“我懂，我都明白，”提比利烏斯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擔心提比略和杜路蘇斯，對嗎？”

“我該怎麼說呢，我——我既擔心沒有孩子，我和他之間的關系會岌岌可危。又擔心有了孩子，提比略和杜路蘇斯會不受重視。”利維娅說，“明明什麼都還沒有發生，我就胡思亂想這麼多，是不是挺可笑的？”

“沒有。”提比利烏斯說，“畢竟他們是我的親生兒子，我和你有一樣的心情。”

利維娅沒有說的是，她更擔心自己會逐漸不再受屋大維重視。

她越來越覺得自己隻是他為了宣揚婚姻生活幸福美滿的工具，她認為如果沒有孩子，他永遠不會把她當成一個真正的妻子那樣尊重。

利維娅把杜路蘇斯牽了過來，提比利烏斯蹲下親吻孩子的臉頰。

杜路蘇斯害羞的向利維娅身後縮去。

利維娅小聲道：“這也是爸爸，杜路蘇斯。”

杜路蘇斯不解的看着母親：“為什麼？”

利維娅：“這個嘛，你長大後就明白了。”

提比利烏斯：“提比略沒有來嗎？”

利維娅：“他長大了，我管不動。”

提比利烏斯：“他不想來？”

利維娅：“嗯。他說這裡離上學的地方太遠。不想來。”

提比利烏斯：“你沒跟他說我也會來嗎？”

利維娅：“說了。”

提比利烏斯露出失望的神色。

利維娅：“我們分開的時候他已經三歲了，記事了。可能……”

二人沒有說話，一起歎了口氣。

花園的這次見面，其實是提比利烏斯的母親處心積慮的安排，并且也得到了利維娅父親的默許。

在他們眼裡，利維娅和屋大維夫妻多年卻沒有孩子，是婚姻不幸的證明。

再加上屋大維本身是騎士階級出身，他們認為和古老名門貴族出身的利維娅本不相配，隻不過是時局動蕩，才讓屋大維抓住了機會得逞，強行破壞了二人的婚姻。

“我的孫子都是純粹的克勞狄烏斯血脈，”提比利烏斯的父親道，“那個小子休想污染我們家族的名譽。以為繼承了尤利烏斯的姓氏，就能改變他出身卑賤的事實了嗎？”

利維娅無力道：“大人……”

提比利烏斯：“别說了，父親。會讓利維娅為難的。”

克勞狄烏斯老人這才氣呼呼的坐回了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