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戀愛哪有光讓女方給自己花錢的?他思來想去,咨詢了好幾個戀愛中的朋友,最終選了那年很熱門的一隻大牌口紅作為回禮。
為了選顔色,叢易行旁敲側擊了好幾回,終于了解了女朋友的喜好。
平安夜那天,他拎着小巧精緻的禮品袋到達約會地點,卻發現......女朋友也帶着禮物來了。
兩個人交換了禮物,姜町小心翼翼拆開包裝,忐忑地旋開口紅看了一眼,看到顔色後很明顯地松了一口氣,開心道:“哇,這個顔色我很喜歡的!”
叢易行自得不已,他問了那麼多人,肯定不會踩死亡芭比粉的坑的。
姜町的禮物是兩套加絨的保暖内衣。
她說:“我看你在室外偶爾會忍不住打哆嗦,明明也穿的是羽絨服嘛,還感覺冷,肯定是裡面穿的薄了。”
叢易行一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事,沒想到會被她觀察到。
他解釋道:“我穿了,秋衣秋褲都穿着呢,還有毛衣。”
姜町握住他的手,拉出他袖口處的秋衣袖子來看,然後露出不贊同的神色:“豫市冬天雖然沒北方那麼冷,但也經常零下三四度,你穿這麼薄的秋衣哪裡頂用?而且這也舊了,保暖效果肯定更差了。”
叢易行縮回手,内心有些窘迫。
他從小節儉,一件衣服除非小到穿不上了,否則絕不會扔。
再舊的衣服隻要還能穿,他都不會嫌棄。
出來上大學之後,經濟方面比較自由,再加上他哥這幾年結婚生子,他媽忙前忙後,也不會記得要給小兒子買内衣這種小事。
誰都沒想到一向自理能力較強的他會把自己凍到,連他自己也毫不在意。
有時候确實感覺比較冷,但是年輕人嘛,抗一抗就過去了。
他從來沒想過是自己穿的不夠保暖,畢竟羽絨服和厚褲子都穿上了,還冷的話隻能怪天氣了。
可是這麼一件連他自己都不曾在意的小事,卻被姜町看在眼裡,還細心地給他挑選内衣。
那天回去後他就打開試穿了一下,發現非常合身,尺碼選得剛剛好。
他仔細回憶,卻不記得姜町有問過他的尺碼,沒有問過,那就是自己觀察的了?他閉着眼想着姜町的身形,在冬季衣物較厚的情況下,卻也拿不準她穿什麼尺碼。
并不是很貴重的禮物,也不需要多費力,但每一次都送得這麼及時又合适,需要對他多在意才能做到這些呢?
叢易行眼眶發熱,一向作息規律的他,那天晚上很久都沒睡着。
他想起了一句俗語,“靠老大疼老三,最不待見是老二”。
父母當然沒有不待見他,他雖然排行第二,但父母對他的看重并不比哥哥弟弟少。
隻是......或許是他自小懂事的原因,又趕上了母親連生三個兒子,家庭經濟壓力最大的那幾年。
記憶裡父母在他小時候總是很忙。
父親不在家,母親早出晚歸,哥哥去上學了,爺爺奶奶去世的早,家裡沒有能幫把手帶孩子的人,就隻能大孩子帶小孩子。
村裡很多人家都是這樣的,大人下地幹活了,家裡四五歲的孩子看顧着一兩歲的孩子,沒有人覺得不對,任由孩子們村裡村外田間地頭的瘋跑,也從沒出過意外。
叢易行自己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爸爸媽媽忙,哥哥要上學,他不帶弟弟,誰來帶?
他四五歲就能獨自留在家裡看顧弟弟,六七歲就學會在媽媽中午回不來的時候,踩着闆凳自己燒火做飯。
後來他要上學了,還經常在媽媽忙的時候,把弟弟帶到學校裡去。
他在教室上課,弟弟就放在操場上玩,學校的大門上課時間是關着的,弟弟也很聽話,從不亂跑。
這樣的日子一直重複到他們家搬進縣城,父親不再去外地打工,母親也有了在家照顧他們的時間。
他一向很能共情父母的辛苦。
父母都是勤懇老實的農村人,對幾個孩子是一視同仁的好,每一個兒子都是寶。
他爸總是對外人說:“生都生了,沒辦法呀!苦是苦了點兒,就盼着他們好好長大!”
而别人也總是對他爸媽說:“你們好福氣呀!現在累一點,等孩子長大有出息了,剩下的日子都是享福啦!”
他隐約知道的,兒子生得多并不是太好的事,他聽到有老人感歎他們家,說:“松柏他們家,老大老二裡,但凡有個妮兒,也輕松不少!”
小時候的他會想,原來是因為三個都是兒子,父母才會這麼辛苦。
他莫名有些自責,又不知道該怪自己什麼,隻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活計,哪怕隻能給父母減輕一點點負擔,他都感到十分滿足。
他那麼懂事,總是期盼着長大,恨不得能立刻接過父母肩上的重擔,又怎會因為一點生活中的小事就覺得自己被忽視了呢?
可是直到他認識了姜町,擁有了一個内心這樣溫柔,對他這樣好的女朋友,才明白時時刻刻被人看在眼裡,放在心上,重視他的需求是什麼感受。
被愛着,被珍視,原來并不是簡單的幸福可以描述的。
從那個冬天開始,他再也沒有感受過寒冷。
和姜町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溫暖而快樂的。
他從姜町那裡學會了如何愛一個人,也學會了如何愛自己。
也明白了一個會不斷忽視自身感受的人,根本不會擁有全心全意愛别人的能力。
隻有先珍愛自己,才能更好的愛人。
叢易行拇指摩挲着方向盤上面的保護套,那是他購車後,一向不愛做手工的姜町跟着視頻教程,親手編織的。
他眸中帶笑,用一種非常驕傲的語氣鐘睿說:“五十萬并不是她給過我最珍貴的東西,她的愛才是。”
鐘睿露出牙酸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