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聞洲還沒睡？

這個想法剛從腦子裡閃過，陳寓就已經不自覺地朝着光源摸進，伸手擰開門把，輕輕地叫道：“陸聞洲？”

這時他才發現，門縫下的光是從床頭的挂壁燈上透出來的，因而顯得很微弱。被子微微地隆起，從陳寓的視角看，隻能看見散落在枕上的黑發。

陳寓很遲疑地往前走了一步。

他有很多事想和陸聞洲說——或許不是陸聞洲，随便什麼人也行，隻是剛好現在陸聞洲在他跟前。

他難以理解的事太多了，難以理解的情緒也有很多，非愛即恨，非好即壞，不生氣的時候就是高興，世界的界限是黑白分明的。所以他每次心裡不舒服的時候，都會覺得有些茫然，因為他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他非得要問一問聰明的人才行。

陳寓又叫了一聲，聲音仍是輕輕的：“陸聞洲，我打人了......”

話音未落，S級alpha的攻擊信息素就帶着凜冽的殺意與鋒芒，劈頭蓋臉地朝他襲來！陳寓隻來得及悶哼一聲，整個人就被掀翻在了地上，對于高階生物本能的恐懼讓他下意識地逃跑，連滾帶爬，冷汗滾滾，根本沒法想陸聞洲為什麼忽然作出這樣的反應，隻顫抖着要把自己嵌進牆裡去。

餘光裡，他看見陸聞洲坐起來了。

他背着光，所以臉看不分明，但陳寓就是覺得他正為什麼事感到驚悸。

信息素像褪去的潮水，漸漸變得稀薄，陳寓這才從吓得魂不附體的狀态裡緩過點勁兒，四肢酸軟地卸了力，聽見陸聞洲在黑暗中有些淩亂的輕喘。

許久，沒有人打破沉默。

陸聞洲眼珠微微一動，定在陳寓身上，似乎很久才辨認出這團縮在一起的黑影，緩緩地吐了口氣，閉上眼，擡手按了按眉心：“你要做什麼。”

陳寓還在哆嗦，他的嘴唇開開合合，最後很小聲地說：“......對不起。”

“為什麼直接進來了？”

“我以為你......”陳寓忽然不知道要說什麼了。

他抿着嘴，小心地擡眼看了看陸聞洲，見他慢慢地恢複了平靜，好像已經從剛才的驚悸中抽離出來，便飛快地爬起身，二話不說地溜走了。

“等——”陸聞洲蹙起眉頭，聽見房門咔哒一聲關上。

陳寓逃跑前朝他瞥來的那一眼，眼神很複雜，有委屈、有慌張、有同情，還有不易覺察的恐懼。

......恐懼。

陳寓從來沒用這樣的眼神看過他。

陸聞洲歎了口氣，打算去找陳寓解釋幾句，但轉念想到omega剛受到高級alpha的信息素沖擊，短時間内再接觸時可能會應激，便暫且打消念頭，決定第二天早上再說個清楚。

可陳寓一大早就不見了，也沒等陸聞洲一起去學院。

此後幾天，陸聞洲也幾乎沒看見過陳寓的身影，兩人隻在晚上回酒店時會打個照面，陳寓表面上看起來倒沒什麼異樣，可就是不像以前那樣圍着陸聞洲叽叽喳喳說個不停了，很快地和陸聞洲打過招呼後，就閃回自己房間關上門。

對此，宋慎表示：“好事。”

“好事？”

“你忘了，雖然omega天生需要alpha的疼愛，但一旦被alpha攻擊了，就會留下生理性的應激創傷。陳寓就算再怎麼喜歡圍着你轉，現在看見你大概也會心裡發毛了，更何況他還是個劣質omega。”

陸聞洲沉默片刻：“我不是故意的。”

“和故意不故意沒關系——哎呀，總之誤打誤撞嘛，這樣也沒什麼不好的，剛好解決掉一個麻煩。”宋慎打了個呵欠，“走吧，我還有個新發現沒和你說呢......”

機甲賽臨近了，訓練也一天比一天緊。不同于每年期末的班級考核賽，這次全年級的機甲賽成績是未來挑選優秀畢業生的重要依據，事關重大，許多alpha都争相申請訓練場的使用權，為這次的比賽做準備。

陸聞洲甚至能看見陳寓在旁人的指導下努力練習機甲。

“......”他腳步一頓。

陳寓？

“......我查到十三區有個地下非法組織，類似于幫派，是獨立于區政府的勢力存在，所以——”宋慎一擡頭，發現走在旁邊的陸聞洲不見了，“怎麼了？你站在那兒幹什麼？”

“沒什麼。”陸聞洲收回目光，“你繼續。”

“——所以，”陳寓眯起眼睛，試圖理解本次比賽的獲勝規則，“就算隊伍裡的人全都被淘汰也沒關系，隻要積分高就能獲勝？”

他在不久前十分艱難地完成了打靶訓練——一共三十個靶，十七個空彈、八個二環、四個三環，還有一個是他不小心按錯鍵腳滑了一下而誤中的十環。

“可以這麼理解。”友情提供指導的趙小天看起來比陳寓更累更絕望，他擦了把額頭上的細汗，一屁股坐在場外的凳子上，“詳細的規則我發到你的終端上了，你可以先看看。”

陳寓打開規則表，兩眼一抹黑：“這也太複雜了吧。”

比賽通過自主申報的方式組隊，每個隊伍四個人，分别定位為主攻、探索、維修和後勤，再内部推舉出一名成員作為隊長，引領與統籌整個隊伍。

封閉式地形模拟艙分為外環和内環，每個隊伍會随機出現在外環邊緣的某個位置作為初始點。外環區域在三天内會強制關閉，因此沒在規定時間内進入内環的隊伍會全員淘汰。内環不設關閉期限，但同時也不設資源補給點，隻在中心區域伫立着一座控制塔，當有人成功進入控制塔内按下終止鍵時，比賽結束。

同時，系統清算各隊伍的積分，由積分的多少決定隊伍的排行。

積分的獲取條件如下：

【每摧毀一架機甲的核心，＋50】

【每完成一項額外任務，＋100】

【團隊成員每淘汰一人，－50】

【團隊隊長淘汰，－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