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昭陽看了看楚景晟,眼中閃過一抹得知真相後的沉痛,又看向沈沉鐘:“你幾日沒回,怎麼知道我的銀票碎成豆渣?”
沈沉鐘一噎,滿腹怒氣凝滞。
溫昭陽将手裡的銀票拍到沈沉鐘懷裡,又将他手中那張新銀票拍到楚景晟懷裡,哽咽道:“誰的我都不要了,我自己倒黴,自己認,用不着你們幫忙!”言罷忍着淚意,沖出門去。
她又是一個窮光蛋了。身上積蓄隻有那根母親留下的、不能變賣的赤金項鍊,還有前日裡她上山采藥換來的十餘兩碎銀子,因銀子不好攜帶,她便塞在馬車的包裹裡,才逃過一劫。
但是十幾兩銀子在京城,能夠她用多久呢?
窮光蛋溫昭陽含淚奔走了。
楚景晟冷冷看着沈沉鐘道:“看看你幹的好事!這樣你就安心是吧!”
沈沉鐘當仁不讓直視着他:“沈某雖不才,但是養活發妻還是沒有問題的,就不勞楚世子費心了!”
楚景晟嗤笑一聲,點頭道:“對,我是外人,她不收我銀票實屬正常,可是沈大人,怎麼她連你的銀票也是敬而遠之?你們難道……不是正經夫妻嗎?”
沈沉鐘緊了緊手,楚景晟不虧人稱滿腹鬼謀,他們才對上第二次,就被他察覺出自己與溫昭陽的關系深淺。好在他提前動手,那封和離文書已是比豆渣還碎。
沈沉鐘收斂心神道:“楚世子就不要再關心我們夫妻家事了,這次行刺事件,還沒結束,逃脫了一名要犯,楚世子還是多關心自己,小心為上!”言罷,衣袖一甩,追着溫昭陽而去。
梁晁正津津有味地看着戲,還從櫃台處抓了一把瓜子磕着,沈沉鐘一走,楚景晟的目光落到他身上,梁晁忙不疊丢掉瓜子,正色肯定道:“他不是騙你,确實有一名逃犯還在遊竄。”
楚景晟冷笑一聲,大步離去,留下一句:“這些鼠輩,我等着!這事不是他們沒完,是我還沒完!”
他懶得盤查這些異國刺客,異國之敵,戰場上見分曉!他隻關心,朝中是否有人與這些刺客相互勾連!等他回去,揪出鼠尾,掀他個翻天地覆!
溫昭陽馬車也不坐,一路走回驿站。沈沉鐘牽着馬,不緊不慢地跟在她身後。耐心道:“娘子,你可為我想一想。你與楚景晟橫渡平湖,外面多少閑言碎語在笑我夫綱不振。今日你若在他幫忙之下,拿了這張銀票,我顔面何在?外人豈不要笑我養不活發妻?”
他說得情真意切,且十分在理,溫昭陽停下腳步,低聲道:“對不起,以後我會跟他保持距離的。”
沈沉鐘目露欣慰,拉起她的左手,看着上面包裹緊實的紗布道:“手臂還疼嗎?”
“有一點,能忍住。”
“都是我不好,沒有保護好娘子,才害得娘子身陷險境,受此重傷,又損盡積蓄……”沈沉鐘一雙桃花眸,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道:“我已查出行刺你的主謀是誰,我會為你報仇的。”
“哦,”溫昭陽狀似不經意問:“是南境鹽商嗎?”
沈沉鐘沉默片刻道:“是。”
溫昭陽點點頭,将手抽回:“我知道了,以後我會保護好自己的。”
“為安全計,入京後,娘子便安居内宅後院,輕易不要出府為好,言若海的行蹤,我會幫你探查。”沈沉鐘慢慢道:“吃喝穿戴,我都會為娘子安排妥當,娘子也無需為了銀錢憂慮。”
溫昭陽默默聽着,等他說完,隻擡頭問了一句:“沈沉鐘,你能重新給我寫一封和離文書嗎?”
六月末的烈陽下,重傷初愈的女子臉色雪白,如霜花雪影般,彷佛不知何時便會淡去,杳無蹤迹。
沈沉鐘沉默片刻,坦白道:“我不想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