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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甯毫無意識地在混沌中不知道遊蕩了多少年,恍惚間,她睜開了眼。
映入眼中的是一間陌生的破屋,看樣子是一間柴房,她躺在柴草中,身上淌着血,旁邊傳來低低的抽泣,她很想現在放空自己,什麼也不想,但是身邊的哭聲越來越清晰,吵得她頭疼。她空洞的雙眼緩緩清明,動動嘴唇發現自己發不出一點聲音。
這是哪?
她不是死了嗎?
誰在她身邊哭喪?
謝甯閉上眼睛緩了緩,咽下卡在喉嚨中的血,發出她重生以來的第一個音:“停......”
哭聲瞬間止住,随之而來的便是一聲驚叫:“啊!你沒死!”
謝甯偏過頭,才看清在她旁邊哭喪的是一個少年,那少年趕忙湊近手指放在她的人中,謝甯就這樣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待他确認謝甯還活着,趕忙拍了拍胸脯,給自己順了順氣兒。
“真是吓死我了,都怪我,連累你受罰。”少年胡亂抹了把眼淚,“你怎麼樣?哪裡難受?我去找......”
少年話音未落,柴房的門被人大力踹開。
“嘭——”
二人皆是一驚,柴房的門搖搖欲墜,震得房梁上的塵土乍然飄飛,謝甯的眼睛漸漸聚焦,塵土迷得眼睛睜不開,她索性眯着眼睛看向門口,看輪廓大概是三四個人。
少年看清來人,聲音則是帶着驚恐:“你們......你們不要亂來!我們司刑長老已經下了刑罰,掌門也诘問過,你們沒有理由再追責了!”
“臭小子!這是我和她的事,你管得着嗎?不想挨揍,就趕緊滾!”為首的男人兇神惡煞,手中掂着一根胳膊粗的棍子,示意左右。
左右會意,一人一邊将少年架起。
“你們要幹什麼!這件事不是她的錯!”少年大驚失色,使勁兒掙紮,“是我臨陣脫逃壞了她的陣法,才害死了你弟弟......不是,是你弟弟招來的惡鬼修為太高,我們不過初階弟子而已!她如今被廢了渾身修為,你們如此作為,是要了她的命嗎?”
謝甯不明所以,她就算再遲鈍,也早反應過來這一切都是沖她來的,思及此,不由得眯起眼睛打量起所有人。
為首那位見她這副狼狽模樣,愣了一下,諷刺她:“一劍天看不起老子,派兩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屁孩來。你這小丫頭也倒黴,誰叫你們收了老子錢不幹事兒,還害死了老二,一劍天我打不上去,揍你個小丫頭片子綽綽有餘!
那人的陰影完全籠罩住謝甯,謝甯微眯着的眼睛緩緩睜開,剛剛他們說話的時候,她将靈力暗中流轉一番,果然如那少年所說,修為散盡。
眼看那人手中的棍子就要落在她身上,謝甯眼珠子一轉,緩緩開口:“他沒死。”
所有人都愣住了,那人趕忙刹住半空中的棍子,不可置信地問她:“你說什麼?”
謝甯一隻手捂住傷口,另一隻手撐起身子,她現在其實還沒搞清楚狀況,但是眼下,還是先把這群人打發了,再探讨其他的問題比較好,便問那個男人:“你叫什麼名字?”
“黃風。”
謝甯偏了偏頭:“你側過身,讓我借着光,看清你的臉。”
“你什麼意思?”
雖質問她,但黃風還是依言,微微側過身,謝甯皺着眉将他上下看了個遍,随後擡擡下巴,示意他可以了。
“雙眉順密印堂寬闊,耳高過眉,說明兄弟緣分深,穩定長久,你弟弟大概率活着。但法令隐隐有趨平之相,雙耳垂塌,大概快死了。”
“我早上親自把老二發喪,埋到祖墳裡,怎麼可能沒死?”
謝甯“哦”了一聲,“那你趕快把他刨出來吧,那就是快憋死了。”
黃風大驚失色,趕忙招呼幾位兄弟往祖墳那邊跑,臨走前還不忘惡狠狠地對她道:“你這小丫頭片子如果騙我,我立馬回來打死你!”
謝甯不由得對他翻了個白眼:“連我都不信,這天底下你就沒有可信之人了。”
那少年被他們丢到地上,等人走遠,他趕忙跑到謝甯身邊,“你什麼時候會看相了?”
“你姐姐我在蒼穹巅學藝的那些年,什麼不會?”
興許是和少年人沒那麼多彎彎繞繞,或是這少年是她死而複生後遇到的第一個人,讓她不由得感到親切,便帶着幾分得意,揚了揚下巴,有些驕傲地看着少年。
少年卻面露古怪:“蒼穹巅一百年前被一劍天審判後便消失了,你不過十幾歲,上哪個蒼穹巅學的藝?”
“一百年前?被一劍天審判?”謝甯幾乎是跳了起來,硬生生扯到了傷口,也顧不上疼:“怎麼可能?那蒼穹巅十八位長老呢?無相長老他們呢?”
少年驚奇地對她道:“謝溫雪,你被揍傷腦袋了吧?審判蒼穹巅是宋逢安當上掌門後親手下的第一道審判令,那十八位長老如今還在咱們一劍天的鎮仙牢裡,這不是天下皆知的事情嗎?”
“你叫我什麼?”謝甯下意識用手指着自己:“謝......溫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