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比如錢雅雅，李承，宋毅飛，許衡舟，基本發揮正常，有個别問題的一兩個小問沒做出來，或者思路不太完善，對比這兩天題目的難度來說，都還算正常。

考試的這兩天，淩崇都隻晚上給她打個電話，人沒有出現，今晚問她要不要出去吃飯，她有點想去的，可是王詩穎錢雅雅她們說今晚一起逛逛明大。

淩崇聽出她的猶豫，讓她和同學玩去，晚點再來接她。

明大很大，有曆經炮火的曆史建築，有新派設計的藝術作品，有大師坐鎮的專業實驗室……

“哎，真的比我們海大有積澱的多呀。”

“哪有，海大也很不錯好吧……”

“對呀，我們海城夏天多美呀，海大的海灘也很棒的，這裡光是天氣就很很讓人難受，我天天都流鼻血。”

……

大家都是平海人，多少會拿海大做下對比。這次成績出來，拿金獎的話，就算保送不了明大，海大應該也可以。

薇薇聽着她們對未來，對大學的暢想，擡頭看了看明大圖書館飛起的檐角，她以後大概率會在這邊上學了，不知道圖書館的夕陽，和海城差别大不大呢？

-------

淩崇發現薇薇今晚有點沉默，這兩天她都考的很好，通電話的時候都很興奮，很享受考試。

是晚上和同學逛明大，發生了什麼嗎？

她趴在車窗上，看着窗外覆蓋着雪景的古老建築，隻剩下了枯枝的行道樹，少數晚歸的行人把自己裹進厚實的冬裝。

淩崇一把抱過她，把她拉回自己懷裡，她的手指和臉頰冰涼，自從天冷了她從不靠近車窗的。

薇薇順勢靠着他，臉貼着他的脖子，手伸進他的毛衣裡，感覺淩崇抖了一下，她才呵呵笑起來。

“和同學有分歧？”淩崇問她。

她搖了搖頭，埋在淩崇胸前，聲音悶悶的，“我先想想，等等再跟你說。”

淩崇摟在她腰間的手一緊，她從沒有過這樣的情緒。

大多數時候她都是笑着的，眼裡滿是陽光的笑。

有時有惡作劇的狡黠，偶爾也會氣憤，難過，困惑……可她從來都是鮮活的。

哪怕被雷清音欺負，她憤怒之後的難過，也非常直接，上次她不喜室友的行為，雖想躲避不願說，卻也是直白的不喜。

她從不隐藏自己的情緒。

甚至可以說，她對自己有一種近乎殘忍的直接，越是負面的情緒，越是要剖開了去直面，不給自己留一點瑟縮的空間。

這是怎麼了？從來沒見她這樣沉默，眼裡的憂慮遲滞，無法排解……

淩崇親了親她的額頭，他的心跳聲在胸腔裡撞出雜亂無章的鼓點，仿佛心口卷入了細碎的冰渣，不會很疼，可是卻涼涼的刺刺的，不舒服。

薇薇聽出了他亂掉的心率，擡起頭看他。

他低垂着眼眸看着自己，睫毛在眼下投出淡薄的影子，瞳孔裡翻湧着霧霭，眉頭緊鎖，是對自己的擔憂和心疼。

他喉結滾動了一下，但最終還是縱容她的不想說，沒有發問。

薇薇攬上他的脖子，主動吻他，她咬他微涼的下唇，伸出舌尖纏住他的，與他交換溫柔缱绻的吻。

----------

淩崇帶她來的是能看到城市天際線的餐廳，一邊是鱗次栉比的摩天大樓，它們高聳入雲，閃耀着現代科技與城市文明的光芒。而另一邊，則是承載着千年曆史的古迹，檐牙高啄的宮殿建築群，在夜幕的渲染下，格外莊重與神秘。

餐廳包間有中式的榻榻米茶座，兩側的牆上挂着竹簾，還有一些花鳥工筆畫，斑竹編制的矮幾上，蓋碗内氤氲的茶香與牆角熏爐的氣息纏繞升騰。

落座後，淩崇就讓人撤走了熏香。

薇薇不愛喝茶，淩崇給她煮的果茶，搭配點心。室内溫暖和煦，帶着幽幽的茶香，果香，與窗外的冷凝氣息，在大大的落地窗上碰撞，結出了美麗的霜花。

薇薇跪起身，摸了摸冰涼的玻璃，明城可真是一個融合了矛盾，卻又異常包容的地方呀！

她回頭看正在泡茶的淩崇，他泡茶和月姐姐泡茶，又是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薇薇靠近他，故技重施，把手往他脖子裡塞，被他一把抓住，親了一下，揉捏她冰涼的指尖。

她趴到他盤起的腿上，側頭看着他的眼睛，“淩崇，你是不是要出國了？”

她其實一直知道，他不會在國内呆太久。

且不說他明明才高三上學期，就已經基本不怎麼在學校出現了。

他們黑塔本來正式的名稱就是叫國際班，吳卓，韓佳彤他們都是要出國的。

國慶假期遇到他兩個弟弟，他們高中就是在國外的私立校，哦對，淩崇說過，他去克己，是為了那幾個實驗室。

她隻是一直有緊要的事情要處理，要考試，要集訓，要比賽……所以才一直沒有去面對這個問題。

今天錢雅雅她們說着大學說着未來，不管是海大明大，或者其他選擇，充滿了憧憬和規劃。

那樣的快樂，滿是活力。

她呢？她一直不去想太久太遠的事情，對于她來說，未來、将來一直是個很可怕的詞。

小時候保育員阿姨還有福利院老師嫌她調皮，都是說“将來你可怎麼辦哦！”

後來她成績好起來了，同屋的孩子們都說，“學習好有什麼用，将來還不是進工廠。”

再後來，月姐姐告訴她，書中自有黃金屋，不管未來怎樣，好好讀書對你來說都是最好的選擇。

再再後來，淩崇和她說，不要天天忙于兼職，這于她的未來毫無益處。

……

她的未來……她想好好學習，好好做題……人為什麼一定要有思考未來呢？就不能一直一直這樣，順其自然做題做下去嗎？

淩崇摸了摸她的臉，他的手從她手上過了涼氣，有點冷，薇薇瞪他，淩崇笑，“今晚就是在想這個麼？”

薇薇眨眨眼，嗯一聲。

“和我一起去就好的，CMO比完，你就可以保送了，剩下的高二高三對你毫無意義，可以直接和我一起去國外。”淩崇笑着說，他其實知道，她不願意的。

薇薇知道他在開玩笑，打掉他的手，轉過身不理他。

淩崇把她拉轉過來，“嗯，你不願意，所以明明是你不願意和我一起去，為什麼還是你在生氣？”

薇薇瞪他，這是什麼流氓邏輯。

他笑着摟住她，把她的頭按在自己胸口，他知道她喜歡這樣聽自己的心跳。

“我确實這樣想過，你不用留在學校參加高考，可以和我去國外，以你的CMO成績，或者更好一點拿IMO成績，申請學校問題不大。”其實這些也都無所謂，就像吳卓，成績隻是為了錦上添花，對他們來說，沒有也可以申。

“但你不樂意，明明你隻想找個地方好好做題，那去哪裡有什麼區别嗎？和我去盧大不好麼？或者森大也可以，他們都有全球知名的數學實驗室。”

“可是你不願意。”他輕歎了口氣。

薇薇想說話，他親了親她，阻止了她的辯解，“我知道，你有你自己的選擇，我不會強迫你去改變。”她有她的驕傲和自尊，她想要靠自己來掌控自己的人生，而不是成為誰的附庸。

他本來就是喜歡這樣驕傲自信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