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舉之路,殊為不易。但也可以說是會者不難,難者不會。
越是前期,就越是分不出誰才是真正的神童,及冠以前考中童生或秀才的,個個都能博得神童名聲。
因此林言從來不關心哪個是神童,隻看送到他手上的文章。若是如他當年一樣,真是人才,自會脫穎而出。
不過,他還真知道一個永甯縣的神童。12歲,才剛過了縣試,府試都還沒過,縣裡人個個都說能中秀才,實在是……
林言看着下面的一個個号房,并不去看,隻是批改公文。
府試和縣試一樣,都會放頭牌,也都是巳時,也就是9-11點。
談遠早就寫完了,但想着當時隻有自己一人上前的情景,他打算忍着,和衆人一起交卷。
哪知道剛剛放頭牌,前後左右就都有動靜了。他仔細一聽,交卷的人還真不少。
于是談遠也端着卷子,目不斜視地出去,果然看到許多人從号房裡出來,把卷子交給旁邊的一個人。
中間的是應該是知府?談遠沒看清,但感覺是個威嚴的中年人。這個收卷子的,大概是府學教授吧?
交完卷子回去收拾考籃,一起被放出去。談遠回了客棧,還能吃上熱乎的午飯。
談建一直在客棧裡等着,沒想到兒子真的又提前出來了。“考得怎麼樣?”
“不難。”
談遠這話一出,客棧大堂的人都看向他,發現是個小孩,臉上什麼表情的都有。
“好好,晚上爹去看榜,你在客棧好好讀書。”談建道。
晚上,談建看榜歸來,本想假裝生氣,可是怎麼也不行,于是笑着抱起兒子,“中啦!遠哥兒是第一名。”
真是第一名?!談遠心裡的石頭放下。
“太好了。不過,爹,後面還有呢。”
談建在放榜的地方被人狠狠捧了,現在對兒子非常自信,“就是後面再多場,那也是我們第一。”
“那是,爹,我先睡了,你記得叫我。”
為了叫兒子,談建也早早睡了。
第二天,照樣搜身進考場,這一場考的是五經,還是寫八股文。
這麼喜歡八股?談遠一邊嘀咕一邊寫。正寫着,天上下起了雨。談遠想起這回屋頂沒鋪油布,吓了一跳,連忙擡頭。
卻原來,這屋頂好好的呢,根本不漏,他帶的油布沒用上。突然想起來,白白地受了一驚。
不過林知府不錯,号房搞得比永甯縣的好多了,永甯縣的号房質量太差了。
這次放頭牌照舊,但是外面下着雨,沒人出去交卷,都怕雨污了字。談遠也沒出去,他把寫好的卷子仔細收好,開始吃午飯。
午飯是饅頭和肉脯做成三明治吃,再喝點水。吃完他坐着閉目養神,想着如果自己是一個縣令,怎麼保障号房的質量和維護。
放二牌了!
積壓許多的考生一個接一個地交卷,但有知府和衙役壓着,這麼多人,竟然隻有走動聲,沒有說話聲,談遠十分敬佩。
“爹!”
“遠哥兒。”談建上前給兒子拿東西,看到談遠沒吃完的饅頭,心裡十分自責,“你這幾次都早早考完,吃的都沒吃,我說你不如不帶,省得累着,結果……”
“爹也是關心我,我這不是帶了嗎?爹走了這麼遠?我們回去吧?”
這一場雨引起了不少變化,但最受影響的還是今晚就要出榜的府衙。為此,林言這個知府也得來改這些童生都不是的人的文章。
他越看越頭疼,這些人怎麼連個文章都不會寫,“狗屁不通!詞不達意!歪七扭八!語無倫次!”
旁邊的府學教授忙去勸,“大人學富五車,看這些小兒自然是百般不對,可他們也是好好學了的啊,大人還是錄一兩個吧!”
林言拿起一張卷子,教授一看,原來罵歸罵,該錄的還是錄了,于是他歸座。
到底還是在放榜時間以前改完了,林言拿起府學教授給他的十張卷子正要仔細評判,就發現最上面一張,竟然是一個叫談遠的。
談遠,籍貫江西省撫州府永甯縣?還真是那個談遠,他仔細把這人的文章看了一遍,不錯。
看完一遍,談遠還是在最上面。林言拿着十張卷子問:“第一場的第一是誰?”
府學教授道:“我依稀記得是個叫…談遠的,年紀挺小。”
“你又把他排成第一了,你是依稀記得?哼!”
被揭了老底,府學教授也不慌,“再怎麼樣,他的學識确實是第一,童生不用說。以後嘛,我們管不着。”
确實,談遠肯定會是童生,至于要不要塑造12歲秀才的神話,那是南昌那幫人決定的。
林言道:“嗯,就這樣,放榜吧!”
第一名又是談遠,前十名的名字都被紅筆圈了起來。
談遠想,第三場不出意外也會是第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