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臭!
談遠想起了過世的親人,就是這個味道,隻是貢院裡的人味比較重,屍臭不明顯!
這是考場又不是義莊,怎麼會有屍體?
既然昨天沒有,今天突然就有了,那隻能說明,“他”是猝死的,而且應該是晚上死的,夜深人靜不容易被發現。
明天貢院才能開門,屍體才出得去,這兩天屍體必腐爛發臭,讓考生們都知道了。
這裡的人出不去,一旦出去了,林知府必将面臨極大的輿論壓力。第三場可以是很好的緩沖,利用得好就沒事了,不然被政敵聽聞參上一本肯定不是好事。
考完無事,談遠幹脆在心裡幫林知府想辦法。
以前,考時或考完生病的考生多的是,都是自認倒黴。這次是猝死,官府其實沒有責任,但不管一定會有人借機生事。不如派人把屍體送回來,幫着辦喪事,再給個幾兩的喪葬銀子,盡個人情。對外也是強調自己的作為,要說發現及時,辦事有情,不能強調人死了。
想完後,談遠深吸一口氣,忽然想到了那個白無常書生,死的不會是他吧?
天氣熱,貢院裡又沒有冰,到了晚上氣味越來越重。昨天談遠睡得早,沒聽到野貓叫,今天他睡不着,但野貓也被熏跑了。
想着科舉重要,明天還有一場,談遠勉強睡着。第二天他換布條的時候不小心換了氣,果然,那股味道已經十分明顯了,傻子都知道怎麼回事。
談遠努力不讓自己答題的狀态受影響,好在這次的題不難,一道是家務事,這種判起來各打五十大闆就好。一道是表,表忠心就好。
不用想也知道屍體停在哪,談遠寫完不敢交卷,聽動靜其他人也是一樣。
今天所有人幾乎是同一時間交卷,差點亂套,好在還是控制住了場面。
出去時更是與衆不同,衙役站兩旁,考生們一個個快步出去,沒有釀成踩踏事故。
談遠心裡贊歎不已,果然強将手下無弱兵。等他出去,見娘和那些考生家屬都遠遠站着,想,他還是得幫忙。
“遠哥兒,這裡面死了人?”金妮兒捏着鼻子不肯上前。
談遠深呼吸了一口,其實在這裡沒有什麼氣味,應該是心理作用。
“嗯,死了一個,病了好幾個。”他看到了好幾個躺着的,恐怕是被那個死了的影響的。
“果然死了?哪個死了?不會是那個痨病鬼吧?”金妮兒問。
“娘,我不想考了。裡面死了人,我受不了了。”
談遠和金妮兒轉過身去,兩人看着一個人,他就是白無常也是痨病鬼,他看起來和三天前沒什麼不同。
原來他沒事?談遠竟然有點開心。
金妮兒有點尴尬,不過那母子倆劍拔弩張,沒空注意别人。“不考了?!你讀了這麼多年的書不考了?你白讀了書,人家都能考就你不能?你什麼比别人差,再堅持堅持,馬上考完了,你這麼沒長性?”
金妮兒拉着兒子走,不想聽。
談遠回了客棧,娘去買新鮮吃食了。他不想洗澡,坐下就拿筆寫信。
寫完,要親自送信。娘帶人送飯菜上來了,擺好飯,又給他一封信,“還是上次那個樣兒的。”
三皇子!
談遠跟三皇子來信兩三年,雖然聊得不頻繁,但也知道他的性子。他是一定贊同林知府的,可以給他寫信說明,如果事情鬧上皇帝面前,林知府也不太吃虧。
談遠興奮地拆信,拆完笑了,這竟是來催他的。還是要墨筆!
談遠幹脆現在就回信。
“娘,我回去寫回信了,待會兒我還有事,您先吃。”
金妮兒一臉茫然,“誰的信?飯都不吃了?”
“必是個大人物,不然怎麼和我搶兒子,吃飯吃飯。”
金妮兒自己嘀咕着吃飯,談遠已經筆下飛快地把兩封信寫好了。他先出門寄了三皇子的信,又去找林知府。
林知府收了他的信,但不肯見。
談遠不在乎,他已經做了他該做的。
隻是,路上他又遇到了那個“白無常”。本該休息的,他卻在街上遊蕩,眼中無光,和自己一對視,就像被灼傷了一樣,慌慌張張地走遠了。
實在是奇怪,回去談遠一邊一口接一口地吃飯,一邊問她娘,知不知那個人。
金妮兒得意道:“我知道他們家是本地的。那個痨病鬼,這裡的人都知道,從小就讀書好,就隻身體不好。偏偏他娘還非打即罵的,我們聽說裡面死了人,都覺得是她兒子。”
“他爹呢?不管?”
金妮兒鄙視道:“他爹?甩手掌櫃一個,家裡賣酒的,事情全讓女人做,好好的一個男人隻會跟朋友喝酒吃菜,要他幹什麼?”
談遠有些奇怪:“娘,家裡出個讀書人可不容易啊。”
“是啊!真是見鬼了,怎麼有這樣的人家。他爺爺奶奶倒是好人,可惜死得早。”
母子兩個都想不明白,金妮兒看着兒子吃飯,見兒子吃得多,心裡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