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倆有關系嗎?
紀與說完,提着自己的香包,跑去角落裡點香。
除了主宅裡用的是香薰,其他基本用的都是線香。
他用了挑了個造型比較簡單的斜插香插,點上就算完工。
今天一共耗時三個小時,主要是找不到路,繞了好幾個圈,否則還能再快點。
感覺到宋庭言在他身後,紀與大方地側過身,讓宋庭言好看清楚。
“我就是幹這個的。”他說,“給别墅到處點香。”
“這什麼味道?”宋庭言問。
“奇楠。”紀與回答。
“什麼?”宋庭言的知識盲區。
紀與想了想,解釋:“沉香裡的愛馬仕。懂了嗎?”
宋庭言:……
紀與又讓一步,沖宋庭言招招手,“湊近點聞,能聞到一點藥味不?”
宋庭言站在原地沒動,冷着聲說能。
紀與眼睛彎起來,伸出五指:“你一個呼吸大概值五十塊。”
宋庭言:……
外面雨還在下,紀與走不了。
唯二的那個活人又是個悶罐子,紀與閑來無事,蹲去花房門口看雨。
偶爾小孩子氣地用手去接。
所以宋庭言餘光裡總是能看見那隻棕色的泰迪熊一動一動。
紀與聽見他扔剪刀的聲兒,支着下巴回頭問,“你這是……給自己剪生氣了?”
宋庭言走過來跟他一起看雨。
他們倆一個站着,一個蹲着,都不說話。
最後紀與腳蹲麻了,外面雨還不停。
他撐了撐膝蓋,又擡手,傻兮兮地對宋庭言說:“兄弟,能搭把手嗎?”
“蹲麻了。膝蓋也酸。”
宋庭言垂着的右手在身側攥了一下拳,還是伸了。
紀與龇牙咧嘴地站起來,砰砰直跺腳,邊跺邊說:“你手咋這麼涼?”
宋庭言又不說話了。
紀與鬧不明白他的節奏,索性也不問了。
雨不停,兩個人枯站着,怪尴尬的。
紀與受不了地沒話找話:“嗳,種樹的,你也是暑假出來打工的?”
宋庭言回答:“不是。”
紀與:“那你是……?”
宋庭言看他一眼。
“行,不問。”紀與在嘴前比了個x,“那你學啥專業的?”
他的話再一次落地,隻能自言自語:“我猜猜,是不是風景園林?”
宋庭言:……
這是風景園林被黑得最慘的一次。
紀與捏着他的太陽花車鑰匙,又指着自己:“你猜我學什麼的?”
他不想猜。
“我學社會學的。”紀與眉眼彎彎,“你說,我畢業之後是不是更應該去居委工作?”
“每天處理家長裡短。”
“今天王家阿婆說李家阿婆搶自己舞伴。明天沈家老頭說陳家母雞偷他家大米……”
說着說着還演上了。
很奇怪,明明一點也不好笑,但不知道為什麼,聽着紀與帶着誇張重音的語調,看着他亂飛的五官,宋庭言莫名其妙笑了出來。
紀與跟着他笑,“心情好點了?”
宋庭言一怔。
“我剛進花房的時候,你那眼神看着像是要刀了我。”紀與斜斜看過去,眸子裡似乎也落了雨,水洗似地明亮,“就好像……唔……我侵犯了你私人領地似的。”
宋庭言沒說話。
雨漸漸停了。
紀與開上他的小電瓶車走了,輪胎壓過地面,帶起黏黏膩膩的水聲。
但宋庭言轉個身的功夫,他又回來了。
坐在車上招呼:“兄弟,認路嗎?怎麼回大門?”
宋庭言給他指了路。
紀與表情呆滞地看着他,眨巴眼睛,最後說:“要不,你上車?”
“太繞了,我記不住。”
宋庭言:……
紀與指指後座:“放心,我老司機!”
宋庭言十分抗拒,最後卻鬼使神差地上了車。
因為紀與說,“上車啊!帶你兜風。”
宋庭言就這麼有病似地坐在了後排。
而後“老司機”起步一腳刹車,宋庭言往前一沖,差點沒嵌進前座椅背裡。
紀與背影寫滿尴尬,但依舊快樂再出發。
電瓶車嗚嗚嗚地駛過,速度隻有二十邁。
但紀與唱:“速度七十邁,心情是自由自在。”
宋庭言不知道他那五十邁哪裡來的,隻曉得這人話是真多。
其實大門不遠,宋庭言也根本沒怎麼指路。
到了地,紀與把車還到保安站。
“走了兄弟,有機會再見。”紀與帥氣揚手。
“回來。”宋庭言聲音發沉。
紀與倒退着回去,“咋了?舍不得我走?”
宋庭言冷冷看着他問:“我怎麼回去?”
紀與:“……”艹,忘了!
他把太陽花舉到宋庭言面前,“要不然,你自己開回去?會開麼?”
“不會。”
紀與撓頭:“那……你等等。”
紀與去找保安商量,讓保安送宋庭言回去。
一開始保安死活不肯,紀與都求求了,還是不答應,說不能擅離職守。
等紀與把宋庭言拽到保安面前,保安立馬站直了,隻是話卡在嗓子眼,宋庭言一個眼神,直接又咽了回去。
“你就幫個忙吧,成麼?我真得回學校了,否則自己送……”
保安:“行。”
紀與:?忽然又這麼爽快了?
紀與把宋庭言交托給了保安,“對不起了兄弟,下次要能再見,我再好好給你賠禮道歉!”
宋庭言全程冷臉,多一個字都不想理。
兜風,兜個屁的風,他腦子抽了才會上那輛磕碜的電瓶車。
紀與走後,保安畢恭畢敬:“少爺,我、我送您回去?”
宋庭言:“讓管家來接。”
“是。”
“還有,”宋庭言理了理工作圍裙,慢條斯理地說——
“下次見到,别喊我少爺。”
“我就是個種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