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短短幾個字,他便會乖乖咬勾。
“被死對頭整了。”宋婷汐說得輕巧,紀與聽得心髒砰砰。
那時的宋庭言不過比他大1歲,21的年紀,被他爸扔去摩洛哥要他在那開辟海外新市場。
當時宋明銳風頭正盛,UNIY版圖拓寬到了不講道理的地步。
這也造成宋明銳的“仇家”快能結個聯盟。
其中大部分不過動動商業手段,和宋明銳打打商業戰。
但有的老東西,活到七老八十,半截都埋土裡了,還操着三四十年前的舊法則,要在這個不斷疊代的時代裡建立自己的帝國。
玩輸了,便開始挑戰一些規則外的東西。
自認為能隻手遮天。
宋庭言,一個被宋明銳窮養的,畢了業直接扔去摩洛哥開辟海外市場的好大兒,卻因将來會繼承UNIY而成為衆矢之的。
可憐他手裡什麼都沒,沒人沒錢沒資源。
剛落地,時差還亂,先被老東西請去“喝茶”。
21歲的宋庭言,就算心理素質過硬也架不住老東西活了七八十年的壓迫感。
一杯茶喝得冷汗透背。
出了門,上了車,一腳油門轟出去,身後立刻轟鳴四起。
那引擎的聲響如同一隻隻裸露獠牙的野獸,等着生吞活剝他。
于是宋庭言開着台破mini,上演了一場速度與激情。
最後車翻、手斷,人在車裡困了五個小時才被搭救。
“保镖呢??”紀與喉嚨發緊,甚至捏着盲杖才能讓自己安心。
答案不言自明。宋庭言怎麼被騙去的,又怎麼會獨自逃命,想想就明白了。
“那保镖跟了宋庭言很多年,從十二三歲就跟着了。”
“宋庭言回國之後,我媽說他挺自閉的,不愛說話,對什麼都沒興趣。”
“不跟任何外人接觸,隻喜歡獨處。”
“知道為什麼麼?”
因為他不再相信任何人,他對旁人的信任被砸得粉碎。
難怪紀與頭一次見他,會感覺宋庭言這人防備心重。
能不重嗎?被信任的人背叛,差點命都沒了。
“所以,”宋婷汐點點桌面,“你再考慮考慮。”
這毫無關系的前因後果……紀與無奈苦笑,這對姐弟真是……
下一秒,紀與感覺到宋婷汐的氣息靠近了,他不得不往後仰。
宋婷汐盯着他瞧了會兒說:“何況,你又不是不喜歡宋庭言了,給彼此一個機會,試試麼。”
又是這兩個字——“試試”。
宋庭言說,“你和Lumiere都試試。”
宋婷汐說,“給你們彼此一個機會試試。”
可有些事他覺得根本不用試。
“你要是因為眼睛自卑,大可不必。”宋婷汐的聲音又離遠了。
“不是自卑。”紀與空洞的眼神下垂着,抵在桌上的手慢慢握成了拳,“和盲人生活在一起挺難的。”
他自己都時常覺得煩、覺得厭,覺得沒意思,可他是不得不接受,眼睛長在他身上,瞎了就是瞎了。
但宋庭言何必過來受苦呢?
大少爺高高在上不是挺好的?
“何況,他是什麼身份,怎麼能和我……”
“喏!!!”大小姐不太冷靜地站起來,椅子在地闆上劃拉出“嗚——”地一聲,“我最不願意聽到這句話了!”
大小姐突然發作給紀與整懵了,一下都沒反應過來。
隻愣着挨訓。
“每次聽你們這麼說,我就上火。我們也怕呀,怕你們覺得高攀豪門,左一個我不想他被人指指點點,右一個我不願意他為我自降身份。”
“诶你們這麼想的時候考慮過我們嗎?想過我們願不願意接受嗎?”
“到最後兩個人都卑微,兩個人都愛而不得。幹嘛,沒虐硬虐,沒苦硬吃!?”
大小姐共情得不行了,“現在不流行虐戀情深了。不流行‘我放棄他了’這種苦大仇深的戲碼。你喜歡宋庭言,宋庭言喜歡你,那就在一起。真讓你不舒服了,再分。有什麼難的?”
“讓你跟他談戀愛,又不是現在就讓你跟他一輩子。”
“一個人悶着計劃未來,然後蓋上be标簽,折騰的是現在的你和宋庭言。”
“劃算麼?”
“這麼大個帥哥,這都算不明白,腦子被顔值吃啦?”
說完,大小姐不給紀與反應的時間,甩着她的大波浪走了。
出了門,大小姐潇灑戴上墨鏡,掏出手機“咻——”了兩條語音出去。
一條發給宋庭言,“宋庭言,你姐我就隻能幫你到這裡了。人再追不到,你出家得了。”
一條發給飒姐,“嗚嗚,你後不後悔當初放棄我?“
飒姐:後悔。(這是又怎麼了?)
宋婷汐:觸景生情了T T
飒姐:乖點,明天回。來接我。
-
宋婷汐走後,紀與一個人枯坐許久,像尊雕像,沒人敢去打擾。
半個小時後,雕像歎了口氣,摸到桌上的邀請函。
那是他獨一份的,因為在上面摸到了盲文。不過可惜,他沒怎麼學盲文。
隻學了一些可以算是“功能性”的,譬如電梯裡要用到的數字,還有上下左右這些。
但在那邀請函的落款處,他摸到了很深很用力的筆迹。
是一個“宋”。
和他在合同上摸過的筆迹一樣,豎筆很長,捺化作點,和撇的上端在豎筆的左側交叉。
“宋”字的邊上還有一個圖案……他仔仔細細摸了一番,一隻镂空的小小蝴蝶。
宋庭言啊……
紀與無奈。
找他姐用這麼蹩腳的理由來“誘捕”他,還真是……
紀與手指按在蝴蝶,低低一笑——
“真是,一點兒也不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