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班裡有個學生初中是附中的,知道點兒内情,提了一嘴張北複雜的家庭背景。說是他爸沈國慶養了個女人在家裡,在外還有個私生子。
接到學校報警後,警方第一時間和沈國慶聯系,但男人手機一直關機。兩個警官趕到他家住處時,開門的是個中年婦女。
50多歲,風韻猶存。
瞧見警察,婦女一臉黴頭,二話不說就要關門,被李政言眼疾手快的隔開了。
劉桂蓮一手拿刀,一手提着雞脖子。白條雞處理到一半,血水滴滴答答濺到地闆上。她翻了個白眼,邊走邊壓聲罵:“狗崽子,死外邊正好,回來也晦氣。”罵完眯眼瞧了眼卧室,見沒動靜,稍稍敞開點嗓門:“還有他爹,裝的再人模狗樣,骨子裡也是個人渣,早晚不得好死。”
罵着罵着,聽見裡邊兒門把手有動靜,劉桂蓮這才閉了嘴。
又過了兩分鐘,劉娟花才從卧室裡走出來。
這張臉和劉桂蓮七分像。皮膚白,個子不高,嘴角勾着抹若有似無的笑,很有幾分媚态。
孫警官看到這張臉,有過瞬間的吃驚。再往下看過去,眼風掃到女人脖子上的淤青,被絲巾遮住大塊。
劉娟花早年下過海,孫偉和她打過照面。
那時她小小的一條,奄奄一息蜷縮在酒店的衛生間,嘴角是裂開的,渾身都是血。
孫偉辦案二十多年,按理說什麼大場面都見識過了,不該對劉娟花有這麼深的印象。可她當時被捆綁的手法太奇怪了,身體扭曲成一個不可思議的詭異姿勢,像極了三年前轟動一時的彭城抛屍案。
局裡立即成立了專案調查組,加上劉娟花提供的線索,警方很快鎖定了犯罪嫌疑人。
男人外号冀三兒。
想起冀三兒,孫偉腸胃又開始有些不适。
也算他點背,早上買完油條的道兒上被輛半挂卷輪子底下了,整個人被車攔腰碾過去,腸子流了一地,血和肉都被攆成了一灘爛泥,骨頭碎的連他老娘都認不清了。
兩年不見,劉娟花從下海女搖身一變成了雲城師範大學外國語學院院長的女朋友。明知道沈國慶是個變态,劉娟花還是咬牙住進來了。
見了兩位警察,劉娟花不緊不慢的揉了揉手上的護手霜,笑着道:“兩位警官是為張北的事來的吧,我們也是剛接到學校老師打來的電話,聽說他沒去上學,這才知道他失蹤了。”
她表現的太自然,太尋常了。
孫偉沒想到當年那個遍體鱗傷瑟瑟發抖的小姑娘,能像如今這樣變化的像是完全換了一個人。
工作原因,他接觸過一些失足女。實話講,能有好結局的不多。他不由多看了劉娟花一眼,沉聲問:“張北失蹤前,和你們鬧過矛盾嗎?”
“沒有。”劉娟花倒着水,細聲說,“他拿我們當陌生人,話都不說,也沒什麼機會發生矛盾。”
孫偉扭頭,看向中年婦女:“那你和他有矛盾?”
劉桂蓮燥怒的張了張嘴,剛要出聲,劉娟花攔聲道:“也沒有,我媽嘴就這樣。孩子不回來她擔心,罵起來口無遮攔的。”
在孫偉身後做筆錄的李政言撇了撇嘴,心說這老太太瞧着可不像擔心的樣兒。但畢竟是人家家事,李政言也隻是看破不說破的瞪了劉桂蓮一眼。
孫警官繼續問:“上周五張北放學回過家嗎?”
“應該沒有吧,周五我在醫院值夜班。”劉娟花說,“我媽白天在家,倒是一直也沒見張北回過。”
這倒是跟學校報警時的說辭對上了。孫偉道:“沈國慶呢?”
“帶學生去國外遊學了,要兩周才回來。”
孫偉看了一圈:“家裡還有别人嗎?”
“沒了。”
“嗯。”孫偉點點頭,表情嚴肅。
見孫偉盯着玄關處的拖鞋發呆,劉娟花“嗯”了聲,想起來:“家裡也有朋友偶爾來玩。”
“這幾天有嗎?”
女人揉了揉脖子:“大約是沒有,沒見着誰來。”
孫偉抿了抿嘴,眼睛從亂七八糟甩作一團的高跟鞋上移開:“也就是說,基本可以排除張北和家人賭氣離家出走的可能了。”
“也可能是和他爸鬧别扭不回家了,”劉娟花道,“這兩天他爸電話也打不通,父子倆可能鬧别扭呢。張北脾氣不好,上次和他爸動手,他動手打了他爸,也是一走大半月才回來。”
孫偉挑眉:“孩子大半月不見人影,你們竟然沒報警?”
劉娟花一愣,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她稍微愣了下,馬上彎着眼睛笑了笑,解釋道:“張北的事,都是他爸說了算。”
這女人到底今非昔比。
孫偉不着痕迹的移開目光,掃了眼客廳的架台。
幾瓶名貴紅酒擺在最上層,周圍是家庭合照。相框擺了五六十個,多是劉娟花和沈國慶景區打卡的照片,還有旅行路上偶遇的網紅貓,花花草草。
不見張北。
孫偉再次看向劉娟花,聲音徹底沉下來:“張北上一次離家出走,是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