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想到緊急播放的尋人啟事,還有來學校裡盤問他去向的兩個警察,周漾總覺得心裡難安。
他畢竟是一條生命,如果不知道還好,現在她知道點兒信息了,怎麼也不能什麼都不做。
至少能向警方提供線索,或是把自己知道的告訴郝主任。
周漾想明白了就想先去告訴郝主任,她剛站起來,江臣越就把她給攔下了。他不放心地囑咐道,“周漾,不管誰約你,瞄點那地方千萬不能去,不是啥好地。”
周漾從他緊張的語氣中隐約猜到些什麼,忍不住問他:“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去了有危險嗎?”
江臣越看她一眼,點點頭,實話實說:“你去,很危險。”
周漾第一時間就想到了賭場。
她還小點兒的時候雲城這地方賭場多,她還聽大人們講過幾個賭場裡的慘案,欠了錢那是真的砍手砍腿。這些年國家持續嚴打,漸漸的這座城市才安定下來,但也不可能完全安定。
張北黑沉的眼睛在她腦海裡一閃而過。
周漾腦子很亂,忍不住去摸兜裡的手機,不安地問:“要是你去呢,危險嗎?”
“我去?”江臣越笑了笑,“周漾,這事兒怎麼幹都隻有男的占便宜的份兒,你去了就被吃幹抹淨……”
周漾臉色變了。
江臣越知道話說過了,連忙找補:“但我是不會去的。”他臉色窘迫,見周漾臉色淡淡的,怕她以後再也不和自己講話了,着急解釋:“我真不會去的,我也不會吃你……”他說到一半又說錯了,和她保證,“周漾,不會約你去那種地方的。”
周漾靜靜地看着他。
江臣越覺得她安靜得吓人,反過來問來:“别人約你也不能去,懂了吧?”
周漾懂了。
那個想要報警的心思像被風扇攪碎的風。
江臣越偷偷瞄着周漾神色,兩手擺弄她的三角尺。
周漾看着尺子發了會兒呆,冷不丁問:“你怎麼對那個地方這麼熟悉?”
“我?”江臣越沒料到周漾突然這麼問。他們是高三了,高三!這個年紀不上學的都有結婚的了,他隻是打聽打聽。想到這,江臣越多少有些尴尬,讪讪道:“我……我們……咱們學校的對瞄點多少也都聽過一些吧。”
狄士奇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的,興奮地拍着江臣越肩膀說:“就隔壁學校在瞄點賣屁股那女的,整片學校都傳瘋了,也就你不知道。”說完他呲着個大牙擱那樂,被老郝提溜着耳朵揪出去了。
大課間過了周漾就沒再離開過座位,低着頭一直學到中午放學。
她中午一般不回家。食堂排隊浪費時間,放學後周漾又在教室寫了半個多小時的作業。等估摸着食堂買飯的人散的差不多了,她才合上卷子,拿了水杯出教室。
整條樓道空蕩蕩的。
開着窗,沒有風,陽光把空氣曬透了。
周漾走的心不在焉。一拐彎,撞着個胸口,那張臉吓得她整個人都差點兒跳起來。
“周漾。”
張北咬牙喊她,聲音低的要下雨了。
周漾心跳的厲害,大腦有瞬間的空白。
兩人離得近,地上的兩道影子扭曲糾纏到一起。
空氣是死寂的。
張北眼睛泛紅,盯着她看了一會兒,沉聲質問:“你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周漾奇怪地瞪他一眼,這人簡直莫名其妙。她往旁錯了一步,擡腳準備越過張北下樓,不料張北一把抓住她胳膊,聲音又沉又冷的兜頭砸下來:“不說清楚别想走。”
冷不丁被抓住胳膊,周漾炸了毛。詭異的感覺像是根引線,這張臉是顆炸彈,瞬間引爆了她的恐懼和反叛。周漾不知哪來的力氣,掙脫掉他反手就是一巴掌。
張北臉上火辣辣的。不隻臉上,這一巴掌直在他心底又添了一把火。壓抑着的戾氣再也控制不住,終于不管不顧,張北語氣狠厲的像要把她撕碎了。
“周漾,你是找死嗎?”
周漾像是看見一頭嗜血的小獸,頭一回,隻生了想逃的心思。
這人瘋了,她想。
他逃課,玩失蹤,緊急聯播到處都是他的尋人啟事,警察找上門來,他這會兒還神志不清的跑來她面前發瘋。
她根本不認識他。
她根本不想看見他。
周漾轉身便走。
一隻手拽住她胳膊,五指緊握,她這才感受到張北真正的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