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心被勾了起來,文英配合地發問:“那你倒是說說是個什麼事?”
文婷左右張望了一下,确認屋裡屋外沒有外人後,她拉了把凳子坐在二人中間,娓娓道來。
“别的我不知道,但是村裡什麼傳聞怪談啊,我可是一清二楚!
“話說,我們村裡有一口古井,攢了好幾百年的曆史了。據說因為風水不好,極易聚陰,百年間有數人在這裡投井自殺,于是怨氣越積越重,就出大事了。
“神思恍惚、心智不堅的人,但凡從這裡路過,便會被這口井引誘,跳井而死。人命攸關,為了避免這口井再生事端,老輩子請了先生來看。先生說井下亡靈怨念深重,既不能用外力摧毀惹惱它們,也無法通過超度送走它們,隻能布下封印勉強鎮壓。
“以防萬一,柏家長輩決定築起高牆将這口井徹底隔離,老宅所有面向那口井的門窗也都封上了,再不許人接近此地。”說到這兒,文婷突然愣了一下,旋即驚疑道,“哥你怎麼知道後院有座亭子?”
程松年不禁扶額,“我當時覺得房間裡太悶,想打開窗通風來着…… ”
“哦,那怪不得。 ”她不甚在意,興緻勃勃地接着說,“先生這法子還是很管用的,至少這麼多年以來村裡沒再出過類似的投井自殺事件,但是……”
“别說了。”文英伸出手臂,“你看我汗毛都豎起來了。”
文英撇撇嘴,顯然沒聊盡興,嬉笑着挽住姐姐的胳膊,“怕什麼,我今晚陪你一起睡。”
“就你膽子大。”文英看向小妹,笑眯眯地拍拍她的手,“既然你膽子這麼大,明天就派你去收拾青哥的房間吧,怎麼樣?”
文婷臉色一變,連忙縮回手,搖頭擺手道:“我不去,我不去。”
青哥的房間?程松年抓住了關鍵字眼。
隻是收拾房間而已,文婷卻表現得這麼害怕,難道那裡也有什麼邪門的怪談嗎?
文英看出了他眼裡的困惑,解釋說:“我們這兒的喪葬習俗,人去世後,他的遺物尤其是衣服什麼的都要在出殡那天燒幹淨,所以要提前收拾好。這丫頭說她前陣子在青哥家裡看見一個女鬼,吓得不敢再去了。”
“女鬼?”
他回想起剛才鬼壓床時垂落在他臉上的頭發,依稀感覺那頭發很長,絲絲縷縷環繞在他的頸間。
“嗨,哪兒有什麼女鬼,就是一條挂在門後的毛巾,剛好被鏡子照見了,她就看晃眼了,以為是個穿白裙子的女鬼,吓一了大跳。”
“我真的看到了!”文婷依舊堅持己見,“就在青哥家衛生間裡,當時我解完手正在洗手,突然發現洗手台的鏡子裡有個小女孩在向我招手,我以為是隔壁村小的學生,轉身想和她打招呼,可我身後根本就沒有人!但鏡子裡就是有個女孩,穿白衣服的女孩,哦不,女鬼!賊瘆人!反正打死我都不會再去青哥屋裡了。”
“那不行。”文英雙臂環抱,故作姿态,“下午猜拳是你輸了,說好了的,輸的人去收拾。”
“怎麼這樣,就逮着我欺負……”
“要不我去吧。”松年插了一嘴。
他知道文英大概率是在逗妹妹,不會真的勉強文婷,用不着他開口相助,可他想去看看……
文英看着他這副憔悴不堪的模樣,回絕的話幾乎脫口而出,卻見他滿眼期待,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她終究沒忍心對他說“不”。
她和葉柏青雖是親戚,卻一直沒什麼交情,因為葉母并不喜歡與娘家人來往。初中以前,她也隻是隐約聽說有這麼個表哥,卻從沒見過。
巧的是,上初中後她和葉柏青成了同班同學,甚至還是同桌。她性格外向,他脾氣溫和,一來二往就混熟了,經常跑到他家去玩,也是在這時候她認識了程松年。
葉柏青的跟屁蟲,有點脾氣的小朋友。
小朋友總是有一種奇怪的占有欲,時常會因為她“霸占”了青哥而鬧别扭——當然,大多數時候是她故意逗弄他的,譬如時不時叫喚一句“哎呀,葉柏青今天請我吃了冰淇淋”,他立馬就不高興了,不說話也不理人,皺着臉生悶氣。
這時,葉柏青便會過來哄他,領着他去買冰淇淋。他好記仇的,走時還不忘回頭沖她做個鬼臉,自以為能氣到她。
她好笑地看着那小孩,聽他喊着“青哥”,蹦跳着跟上少年的步子。
轉眼間,一切都變了。
懵懂的小孩長大了,溫柔的少年不在了。
文英撇過臉,不再看他,輕聲說,“你先好好休息,明天去的時候我來喊你。”
“好。”
臨走時,文婷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紅紙包,塞到了松年手中,一本正經地囑咐道,“松年哥,這是三哥特地問先生求的護身符,你一定要收好。辟,邪,的。”着重強調了最後三個字。
待兩姐妹走後,程松年按耐不住好奇心,打開了紅紙包,裡面是一隻折成三角形的黃符,他怕拆散了無法複原,便沒有繼續拆看,用紅紙包好放進了衣兜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