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生室一共有四個攝像頭,大廳有兩個,大門口一個,接待室一個。
程松年點開大門口的畫面,開始往前倒放監控視頻。他摁着鼠标沒留意,進度條拉得太快,一不小心拉到了頭,隻好又從零點開始播放。
夜視鏡頭下,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任何動靜,直到淩晨三點多,畫面裡終于出現了一個小小的模糊的人影。随着人影的逐步靠近,他的輪廓也漸漸清晰起來,看起來像個嚴重駝背的老人家。
待他又走近了些,直到停在衛生室門口,程松年才發現自己看走了眼。
确切來說,這不是一個人,而是兩個,一個人背着另一個人。
他不禁屏住了呼吸,心率也跟着上來了。
然而,在下一秒畫面裡的人影便消失了,隻剩下空蕩蕩的街景。
他按下暫停鍵,一幀一幀地往後退,再次捕捉到了有人的畫面,将這一幀放大。
放大後的畫面不算清晰,但那張臉他再熟悉不過。
是……青哥。
青哥背着他呢。
他趕緊切換攝像頭,查看同時段大廳裡的情況,可大廳并無異常,什麼都沒拍到。
再往後,就看見文俊把他從樓上扛了下來,送進了治療室。接着,柏大伯、柏校長連同幾位柏家長輩擡着擔架把昏迷的柏二哥送了進來。
他們都進入的治療室,很久沒有出來,隻有文俊和四叔一直在忙進忙出。
又過了一會兒,柏家長輩陸陸續續出來了,圍在大廳争論着什麼,聊了沒多久便離開了。然後,柏校長從治療室裡走了出來,往樓上去了。在他之後,柏大伯、四叔和文俊也出來了,一起來到了接待室,坐着談話。
不多久,柏大伯突然起身,沖進了治療室。
進度條快到頭了,程松年意識到這就是剛才發生的事。
果不其然,他很快就看見自己走出了治療室,但是……他身後還跟了一個“人”,是青哥。
畫面裡,他走進了接待室,青哥也跟着進來了。
握着鼠标的手不住地顫抖着,他緊張地咽了口唾沫,操動鼠标點開了接待室的實時監控。
接待室的攝像頭正對着電腦桌,透過他身後的鏡頭,他看見他的背後站着一個身材颀長的男“人”,渾身濕透,如落水鬼般,垂着頭靜默地凝視着他。
屋外,一道閃電劃破天際,燈瞬間熄滅了,電腦也黑屏了,室内陷入一片昏暗。
程松年感覺脊背發寒,說不上是害怕還是緊張,一時間動彈不得。
雷聲滾滾,俄爾又一道閃電驟起,恍如白晝的閃光短暫地照亮了電腦屏幕。
程松年看見了一隻蒼白的手正搭在他的肩上。
他腳一軟,一下子從椅子上摔了下來。動靜太大,引得文俊聞聲而來。
“沒事沒事。”他連連擺手,扶着桌子站了起來,“突然停電,吓了我一跳。”
“鄉下是這樣,一到雷雨天就容易跳閘。”文俊道,“我這就去拉電閘,你監控看完了就上去休息,身體沒好透就别累着自己。”
程松年應了一聲,跟着就上了樓。
*
回到房間,程松年依舊感覺背後發涼,才發覺是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敢半夜去掘墳,還怕鬼不成?
他坐在床尾,長長地呼了口氣,忽然瞥見腳下有一堆濕漉漉的紙。
他俯身去撿,提起來好一長條紙,抻開一看,突然出現的人臉驚得他心一顫,這……這是一個紙紮人,和昨晚他在棺材裡看到的那個一模一樣。
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困惑之際,屋外再次響起了一陣敲窗聲,似他心跳的鼓點。
沒等他做出反應,鎖好的窗忽然自行打開了,他看見一個濕淋淋的腳印憑空出現在了窗台上,聽見踩着水徐徐而來的腳步聲。
瓷磚地闆上,一前一後的水印一步一步向他逼近。
他動不了,像是被鬼壓床了似的,怔愣地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切。
水印停在了他跟前,刺骨的寒意湧入房間,令他如墜冰淵。
虛空中不斷有水滴落下來,打在地闆上,彙成一汪水泊。
因為寒冷,或者是激動,又或是害怕,他止不住顫抖着,閉上了眼。
忽然間,一陣寒氣裹挾着花香撲面而來,近在眼前,冷得他寒毛直豎,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下一瞬,他感到有什麼輕輕碰了一下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