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課鈴剛響,同桌叫上後桌那兩位一溜煙兒就跑了,這配置不用猜也知道是約着去網吧打遊戲了。
一直沒見着葉柏青出來,程松年忍不住從門口探出腦袋,喊道:“柏青哥哥,不走嗎?”
“我要做值日。”
他沮喪地“哦”了一聲垂下頭,這讓葉柏青想到了耷拉着耳朵的委屈小狗,他忽然有點不忍心,連忙補了一句:“很快的,你等我一下就好。”
于是,小狗歡快地回了聲:“嗯!”
今天剛好輪到同桌打掃公共區,這自然也成了葉柏青的工作。
等他掃完地倒了垃圾回來後,其餘的值日生都走完了,可教室裡課桌卻排得歪歪扭扭的,這顯然是要扣分的,他不得不又費了些時間來收尾。
當葉柏青走出教室時,天都快黑了,程松年還蹲在走廊上等他,百無聊賴地在地上畫圈圈。
說起來,程松年蠻聽話的,就是在他父母面前鬧騰了些,總想跟他們對着幹似的,稍有不如意便撒潑打滾,反倒在外人面前乖順得很,尤其聽葉柏青的話。
其實,他并不是真的讨厭小年吧。
隻是……羨慕他,羨慕他可以在父母前面任性撒嬌,不開心的時候就大哭,不喜歡的東西就丢掉,他們還得哄着他生怕惹惱了他。
葉柏青卻不能這樣,他得懂事。
他走過去,向程松年伸出手,“走吧,小年。”
*
雖然不讨厭小年,卻也談不上喜歡,有時甚至會因為他總纏着自己而感到煩躁,想方設法地将他拒之門外。
程松年年紀小,似乎領悟不到他無聲的推拒,無論吃了多少次閉門羹,他依舊會興緻勃勃地沖向葉柏青,找到他。
人們不是常說“小孩子的喜歡來得快去得也快”嗎,為什麼程松年總是一直纏着他呢——有點煩人,卻又無可奈何。
難得程家父母休假,帶着程松年出門旅遊了。小年本來鬧着邀請他一起,但幸好他周末有約,終于落得一日清靜。
這天是他的生日,一整天都安排得滿滿當當,上午和媽媽一起去店裡做蛋糕,吃過午飯後再和同學去看場電影,然後一起到他家來為他慶生。
不過,這并不是他的計劃,而是葉母的安排。
他其實并不喜歡社交,更喜歡一個人呆着。但是,孤僻不合群的小孩會讓人操心,隻有他表現得和大多數孩子一樣,愛玩愛熱鬧,媽媽才會安心。
一整天的行程裡,他隻喜歡在面包店裡和媽媽一起做蛋糕。那是個漂亮的水果蛋糕,他挑了自己最愛吃的草莓擺在正中。可這個蛋糕不屬于他一個人,他得帶回去和同學們一起分享。
電影是其他同學愛看而他并不感興趣的超英片,晚飯吃的是大家喜歡而他并不愛吃的披薩,畢竟做人不能太自私,他得為大多數人考慮,大家開心才好。
同學們都來了,安靜的家一下子變得鬧哄哄的,即便小年在時,屋裡也沒這麼吵過。
為了讓他們玩得自在,葉母沒在家裡,而是出門和同事一起去逛街了。
大家吵吵嚷嚷地唱着生日快樂歌,簇擁着他許願吹蠟燭,可他似乎并沒什麼特别的願望,或許隻希望媽媽身體健康吧。
他吹滅了蠟燭,燈亮了起來,一塊蛋糕砸在了他的臉上。
這是當時很流行的慶生方式,因為太過突然,他沒能做好表情管理,頓時黑了臉。
同學趕緊沖他道歉,他立馬回過神來,若無其事地笑着,“沒關系。”
見他笑了,蛋糕大戰一觸即發,客廳裡充斥着歡聲笑語。
可是,他真的蠻喜歡那個蛋糕的,畢竟是他和媽媽一起做的。
随着夜色漸沉,玩得不亦樂乎的同學們也陸陸續續地回家了。
葉柏青看着被蹂躏得一塌糊塗的蛋糕以及杯盤狼藉的客廳,心裡想的卻是:終于安靜了。
家裡太亂了,他得趕在媽媽回來前打掃幹淨,免得讓她看見了糟心。
下樓去丢垃圾時,他瞥見自家的信箱裡似乎塞了什麼東西,以為是廣告單之類的垃圾,本想着拿了順手丢掉,取出來一看竟然是一封信,程松年寫給他的信。
怎麼會突然給他寫信?
他邊上樓邊拆了信封,展開信紙一看,原來這封信是小年在語文課的作業。
大略地掃了一眼,他的視線停留在了最後幾行字上:
“柏青哥哥,你吃飯了嗎?你今天開心嗎?我希望你吃了好吃的飯,今天過得很開心。”
——小年,你知道嗎,今天的晚飯不好吃,我一點都不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