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聞人語不見絲毫猶豫,禦劍離去。
空留場邊一片愕然,各種目光紛紛瞥向愣住的祝彌。
片刻後,有人回過神來抱拳告别,而後效仿者紛紛。
“祝族長,在下先行告退!”
“在下也先走一步!”
“祝族長,後會無期。”
“……”
頃刻間,祝家山頭飛影不斷,原先留下打算參加完明日招親大會的修士,除去祝家子弟,場邊竟不足十二人。
這十幾個人,還全都是與祝家來往密切的家族子弟,礙于顔面才不得已留下來的。
祝族長面色黑沉,他十幾年間經營起來的積攢的好聲譽,連帶着祝笙明日的招親大會,因為祝彌,全都毀了!
外族修士已經盡數離去,祝族長顧不上在乎什麼顔面名聲,“來人啊,把他給我關進後山地牢,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不許探望!”
祝彌當即拼了命地掙紮起來。
祝家大牢緊挨後山秘境,兩地之間結界并不穩固,常有妖獸穿梭其中,乃極為兇險之地。
祝家在此紮根以來,後山大牢關押過的人,不是招來幾乎滅族這樣的禍端,就是犯了虐殺同門的大錯。
眼下,祝族長這麼做,是要他明明白白送死去了。
不料,耳邊忽然捕捉到一絲風聲,祝彌還沒分辨出那是什麼動靜,後頸上就一陣鈍痛,視線徹底黑了下去之前,眼中隻有祝族長陰冷的面孔彌留。
*
岩灰的山洞映入眼中,不知何處的水滴滴答滴答作響,祝彌懵了好一會兒才清醒過來。
原來還沒死嗎。
也不知道過去幾天了。
摸了摸身上的傷口,居然沒有再感到疼痛,原本發熱的體溫也恢複了正常。
難道自己是什麼天之驕子,對别人來說十分兇險的大牢實際上能幫自己脫胎換骨,洗淨伐髓,短短幾天就蛻變成為了修煉奇才?
祝彌胡思亂想了一會兒後轉了轉眼珠子,半秒後就顧不上什麼修煉不修煉的了。
那根本不是水聲,而是盤在牢洞頂部的妖獸口水滴落的聲音!
妖獸狀似巨型鷹隼,身體倒挂,雙足緊緊抓着洞頂凸起的石頭,身側兩對灰色羽翅顔色與石頭相近,幾乎要融進石壁,唯有一雙顔色怪異的眼睛格外明顯,正垂涎欲滴地盯着祝彌。
祝彌一骨碌從地上蹦起來,哐啷一腳踹開沒關緊的牢門,連滾帶爬地跑出去。
牢門外碎石遍地,地勢陡峭,祝彌慌不擇路,隻憑直覺往平坦的地方逃竄。
祝彌心口砰砰直跳,喉嚨幹裂,心髒仿佛要從嘴巴裡彈射出去,鷹隼緊追不舍,翅膀扇動刮起的狂風,裹挾着興奮的嘶吼聲,擦着他耳尖呼嘯而過,仿佛耳膜都要被這混雜的聲音撕裂。
忍着幹嘔的沖動狂奔幾裡後,他緊急刹住腳步,前方竟是深不見底的斷崖!
鷹隼見祝彌停下腳步,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巨大的羽翅收縮起來,落到了地上,裸露在外的舌尖猩紅欲滴,小跑着朝祝彌走過去。
祝彌轉過身去,哆哆嗦嗦發起抖來,天要亡我!
“你别過來!”祝彌走投無路,扯着喉嚨朝妖獸大喊了一聲。
那不斷逼近的獵隼頓了片刻,在原地停了下來,粘稠透明的口水連着絲,一條條地往地上墜,血紅的眼珠目不轉睛地盯着祝彌,仿佛在琢磨他身上的哪個部位才更鮮美一般。
祝彌腿軟發抖,險些要跪坐在地。
要是被這玩意兒吃了,恐怕連骨頭渣都不剩不下。
跳下去,興許還能留個全屍呢。
萬一踩到狗屎運,懸崖底下有河,說不定還能撿回一條狗命。
無論如何,總比淪為腹中餐好。
意念閃動僅在一瞬之間,祝彌沒有再猶豫,猛然向後縱身一躍!
不料,巨大的陰影當即鋪天蓋地籠罩下來,妖獸竟是煽動羽翼徑直飛向了他!
也就眨眼功夫,鋒利鱗爪死死鉗住他的腰,力道大得幾乎要嵌進皮肉裡,劇烈的痛意從脊椎蔓延到神經,祝彌意識潰散,視線發昏,艹啊……
咚——!
水面被砸出飛濺的浪花,漣漪一圈推搡着一圈沖向遠方,驚擾寂寞湖面。
神智被這一聲巨響震回體内,後背布料濕漉漉,祝彌陡然睜大了雙眼,迷迷糊糊地想,這崖底居然還真有水……
妖獸忽地振翅高飛,腰間的鱗爪驟然将祝彌往上一提,整個人就像是被攔腰折斷了一般,祝彌疼得後腦勺脹痛,止不住地抽起氣來。
不出幾許,妖獸抓着他遠離了湖面。
啪地一下,祝彌被甩得七葷八素,滾到了岸邊。
那老鷹繞着祝彌盤旋低飛幾圈後,收了翅膀,碩大的爪子落在祝彌手掌上,過重的重量壓得祝彌動彈不得,厚重而寬大的翅膀裹了上來。
緊接着,鷹喙戳着祝彌的眉毛,沿着鼻梁一路往下,流連至他的唇,下巴,然後腦袋又旋轉了九十度,用鷹喙蹭了蹭祝彌的臉頰。
就好像在仔細确認自己好不容易捕獵的獵物一樣。
被這奇異的觸感蹭得雞皮疙瘩直起,祝彌狠狠偏過頭,避開它的觸碰。
高亢嘹亮的鳥叫聲響徹天空,它的眼睛燒起了暴烈的火光,散發出無比危險滲人的氣息,深不見底的喉嚨仿佛一口就能将人吃下去。
獵隼很快結束了啼叫,腦袋繞了三百六十度後,尖銳的鷹喙倒着叼住祝彌的鼻尖。
祝彌渾身僵硬,明白過來自己拒絕的舉動惹怒了它,哀莫大于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