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掩耳盜鈴自欺欺人的水平堪稱上流!
祝彌發現自己既動不了身,也說不了話。
這個屋子裡,除了他們一個賽一個的醜貨外,根本就沒有人!
除了他,還能是誰施的咒?!
祝彌怒目圓睜。
“你生氣的樣子更醜了,簡直不忍直視,”莫道詭心虛地絮叨,“你還是别生氣了。”
莫道詭本想将錯就錯,可是祝彌又生氣又抗拒,一下就醜得好可憐,實在叫人不忍心讓如此醜人再遭受如此打擊。
于是,莫道詭主動提議:“這樣吧,我把你眼睛蒙上,你看不到我的臉,會不會好受一點?”
…并沒有!祝彌想高呼,但根本開不了口,隻能看着莫道詭自導自演。
莫道詭抽了祝彌的腰帶,纏上了祝彌的眼睛,喃喃:“這樣就對了嘛!對你也好,對我也好,哪裡醜哪裡就該藏起來!放心,我隻是摸一摸,不會對你做什麼的。”
話說着,腰帶就纏到了他的鼻子,嘴唇,下巴。
祝彌:“……”
“好了好了,”祝彌聽到那人拍了拍手掌,自言自語,“這回是真的要來了。”
祝彌心如死灰,醜醜相報何時了?!
緊接着,那人的手靠在他胸前半指遠的距離,運轉起了靈力。
一股奇異的感覺彌漫而上,似乎有什麼東西要在骨頭與血液之中流竄個不停,就好像成千上萬隻螞蟻在他皮膚上噬咬一樣。
祝彌控制不住地痙攣起來,額角冷汗直流,他要疼死了。
“奇了怪了,怎麼會這樣?”
極陰之水是在祝彌體内不錯,可是祝彌怎麼沒有發情?
可是古籍上不是說,隻要飲下極陰之水,爐鼎就會持續處在發情狀态嗎?
天地初開時,極陰之水誕生于人界與鬼界之間的一處清泉的第一道涓流,極陰之水清甜甘美,瑩潤清純,卻也是最邪門。
飲下極陰之水的人會擁有世間最頂級的爐鼎體質,然而這種爐鼎體質對飲水之人卻毫無作用,隻能協助被滋補的修士在短時間内以最快的速度提升境界。
這對那些離飛升僅有一步之遙的修士來說,亦是世間最頂級的靈丹妙藥。
隻要與這般爐鼎雙修過一次,實力便能突飛猛進,抗住飛升雷劫的概率大大提高,飛升指日可待。
古往今來,不知道有多少大限将至的修士試圖尋找極陰之水、尋找能飲下極陰之水的人,但從未有人成功過。
一是留存下來的極陰之水數量極少,分布的地點也十分神秘,極其難尋,二是極陰之水會自行挑選主人,絕不輕易融合人類的血脈之中,就算以非常手段灌進人的身體,極陰之水還會在合适的時候逃掉。
故而,就算有人真的找到了極陰之水,也難以找到能融合極陰之水的人當爐鼎。
眼下,極陰之水分明已經融入祝彌體内,可是祝彌竟然沒有爐鼎該有的特征,這也太奇怪了。
莫道詭收了手,原地盤腿坐下,從儲物袋裡掏出了古書,壘起來比坐着的他都高。
坐着的人邊看邊不解地撓了撓頭,念念有詞,“這本沒寫。”
書被丟出到祝彌腿上。
“這本竟然也沒寫!”
書被丢到祝彌臉上。
書中自有顔如玉,但自己不是顔如玉,剛虛驚一場的祝彌怒了。
但也隻是無能地怒了。
良久。
莫道詭終于找到答案,激動轉身扒拉開祝彌臉上的書,随後二人四目相對。
醜得莫道詭無語凝噎。
莫道詭激情磨滅,欲言又止,“……聽說獄瀾大陸有個很厲害的修士,最善于給人整形,據說不少醜人經他之手改造後的人,相貌不說沉魚落雁,也算是賞心悅目,要不哪天我幫你預約一下?”
祝彌絕望閉眼。
莫道詭這才後知後覺,給祝彌解開了咒語。
見祝彌生不如死的慘淡模樣,莫道詭讪讪,“我把你送回去吧。”
“真的?”祝彌眼皮一掀,眼眸發亮。
”真的。”莫道詭心想,難怪祝閑那個老東西會讓這個小爐鼎跑出來。
祝彌現在還不是個成熟的爐鼎,用不了。
不知道要等到哪年哪月,極陰之水才會在祝彌身上起效。
“來吧,”莫道詭伸手到祝彌面前,“你抓着我,我給你送回去。”
祝彌腦袋偏過去。
莫道詭:“你不想回去?”
……那當然不是。祝彌被醜到沉默。
過了一會兒,莫道詭咂摸出味兒來了,“好啊,原來你是嫌我醜!我非要抱着你走不可!”
莫道詭硬是要抱,祝彌硬是不給抱,因而屋内就形成了一副奇怪的現象,看起來就像是莫道詭非要強迫祝彌一般。
倘若這兩人相貌堂堂,那自然有一番欲拒還迎纏綿悱恻的風味,可惜這兩人醜得纏纏綿綿,你來我往的反複推拉隻能說是醜人多作怪,叫人看了倒胃口得很。
“我自己走!”
“我抱你!你來的時候分明也是我抱着你!怎麼來就怎麼回!”
“不用你抱!”
“我偏——”
哐!猝然響起的撞門聲打斷了兩人的糾纏。
凜冽劍氣從莫道詭的手腕骨邊擦過去,吓得莫道詭猛地縮回手,整個人往後一跳,扭頭看向門外。
聞人語赫然立在門口,肩頭還擎着一隻不大不小的獵隼。
祝彌噌地彈起來,立即躲到聞人語身後去。
聞人語不動聲色将人護在身後,質問,“你對他做了什麼?”
“你怎麼不問問他對我做了什麼!醜得我眼睛疼!”
聞人語擡手,流光劍堪堪從莫道詭頭頂擦過,咵地一聲釘在他身後的柱子上。
他給祝彌所施的法術是為了遮掩容貌,被施法後的容貌和原先的長相自然是奔着風馬牛不相及的方向去的。
故而,越好看就越醜,越醜就越好看。
莫道詭臉皮顫了顫,看向到場的新的醜人,欲哭無淚,“你也好醜!”
“我想起來了,他說你是叫聞人語,你爹娘都是頂頂俊俏的人,怎麼生出你這麼個歪貨來?!”
聞人語:“……”
祝彌:“……”
祝彌偷偷瞄了一眼聞人語,好家夥,現在他才看清楚,原來聞人語也變醜了!難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那邊那個人太醜傳染到他們了?
問眼前這個人是問不出什麼來了,聞人語轉向祝彌,“他對你做什麼了?”
“他摸我。”
聞人語臉色一沉,流光劍變得澄澈起來,劍光照得屋内亮堂堂,把三人的醜陋照得原形畢現。
祝彌舉起手,學者那人剛剛的動作示意,“他這樣,然後這樣。”
劍光又滅了。
聞人語問:“還有嗎?”
“罵我醜!”祝彌義憤填膺。
“……我說的是實話,怎麼能叫罵?!聞人語,你自己摸着良心說,你這個爐鼎難道好看嗎?”
“……他不是爐鼎。”
莫道詭冷呵一聲,看透了男人虛僞的心,“提了褲子就不認人的負心漢!”
又轉向祝彌,“小子,你倒不如跟了我,到時候我們一同去獄瀾大陸做整形,說不定還能多便宜幾塊靈石呢!”
“癡心妄想。”
聞人語撂下這麼一句,懶得再與他廢話,對祝彌說:“走了。”
祝彌忽略到身後滋哇亂叫的聲音,乖乖跟上去,“你怎麼找到我的?”
聞人語随手指了指飛回他肩上的鳥。
“接下來我們去哪兒?回天玄宗嗎?”
托那個怪人的福,他們已經進到了天玄宗的地界,隻要穿過這個小鎮,再上個山就是天玄宗了。
但聞人語并不打算這麼快就回去,他還有事要做。
聞人語搖頭,“你先找個客棧歇息兩天。”
“那你呢?”
“我有事要做,你乖乖待在客棧别亂走動。”
“我想……”
“想什麼?”
“我的臉……”
聞人語頓了頓,“要過一段時間才會恢複原樣。”
“要多久啊?”
“不确定,時機到了自然會好。”
祝彌失望地應了一聲。
沉默了好一會兒,聞人語說:“……不醜。”
祝彌:“……”
這不睜眼說瞎話嗎?
他對着聞人語現在這張臉可說不出這樣的話來。
聞人語找了一處客棧,給祝彌開了一間天字甲号房,而後便消失不見了。
*
客棧房間内雕梁畫柱,紅幔卷珠簾,長桌寬床全都是金絲楠木,照得整個屋内金碧輝煌,方桌上還點着不知名的好聞香料,香氣袅袅婷婷飄搖而上,整個房間極盡奢華。
才進去沒多久,便有人送來飯菜,晚飯後又有人送來淋浴的熱水。
祝彌奔勞多時,沉浸式地給自己洗了個澡。
同時洗了二十次臉,發現這并沒有改變任何一絲一毫的醜陋後,徹底放棄了。
看來自己要醜得死心塌地了。
正傷心着,忽然有人敲門,“請問是祝彌小兄弟嗎?”
祝彌想起聞人語臨走之前的叮囑,一是讓他不要亂走,二是聞人語派了人同門的兩個師弟過來給他守門。
祝彌起身給人開門。
雖說已經是晚上,天光黯淡,但得益于客棧奢靡的裝潢,借着屋内透出來的光,祝彌還是看清了這兩人的裝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