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您是?”對方沉默了良久,禮貌出聲。
“别請問了。”柳桉幹笑一聲,“是你脾氣最好的存姐,你小子好好說。”
白放“啊”了聲,硬着頭皮說,“列哥昨晚出了車禍,現在還在醫院住着呢。”
“哪個醫院。”她手指摸上安全扣。
“就是章姨住的那個醫院,你要過來嗎?”白放滿滿的疑惑,有種她被妖魔附體的擔憂。
宋存輕咳一聲,意識到自己的失态。丢下一句“看情況”,直接挂了電話。
“你還真去給那小子普法?”上次聽白放提過一嘴,還以為是他為了在白棠姐面前裝乖,故意說的。
“那可不。”柳桉挑了挑眉,“要不說這小子從小在宋叔那受過熏陶,法律底線和道德高線那是踩得穩穩的,第一次去,還給我拉了橫幅,滿屏的LED燈,每人身上一件紅背心,整整齊齊的,印着‘知法守法’四個大字。”
“好家夥,上台前還遞個大喇叭給我,我以為自己搞傳銷去了。”
宋存聽笑了,花樣百出地搞活,是他能幹出來的事兒。
柳桉看着屏幕上四通八達的導航線路,不鹹不淡地掃了一眼,“去哪?”
“醫院。”
......
“喲,吃了頓飯進步挺大啊。”
宋存白了他一眼,那不是,喜提情敵一枚,跟坐了火箭沒差。
“那午飯還吃不吃?”柳桉故意的。
“就在醫院附近吃吧,有兩家快餐還可以。”
柳桉扒拉了一下方向盤:“吃快餐好啊,快餐最好吃啊。”
宋存:“.....”
午休期間的醫院,有一種短暫的甯靜。本想着這個時間來,是可以避開第一波人的,隻是沒想到,還是有幾個賴着不走的。
比如白放、比如周柯、比如聞帛笑,等等。
本來還可以再晚點來的,可妝造團隊讓她下午去試一試慈善會的禮服,她不好耽擱。
白放對着她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指了指緊閉的休息室。聞帛笑臉色就沒那麼好了,站起來僵在原地,木讷地笑了笑,招呼也沒說出口。
估計是沒想到,她會親自來探望。
某種猜想在被證實。
宋存禮貌點頭,視線轉回到白放臉上。她本來也沒說話啊,噤什麼聲。不過也好,有了他這個指示,她更不用說話了。
這是和章舒窈一樣的套房,她感覺熟悉得跟自己家一樣,就連桌上的營養果盤,也大差不差。
宋存抿了一口茶,聽着他們閑聊。
白放偷偷摸摸鑽到她身邊來,壓着嗓子問,“你不進去看一眼?”
“你不是讓我不要打擾嗎?”她壓了一顆葡萄在自己嘴裡,還挺甜的。
“你來都來了~”既然來了就不能白來,以他的判斷,他列哥不至于伸手打熱臉。
宋存看了一眼那屋子,“我不好進去看他睡覺吧。”
“他沒睡,在打電話呢。”
.......
沒睡不出來接客,少爺脾氣還不小。
宋存猶豫時,聽見旁邊傳來了聲音。
“别的倒是沒什麼,聽說是有點輕微的腦震蕩。何姨不放心,死活要讓他住兩天再出院。”那人說完指了指自己的頭,像是在說什麼違禁的事。
“言列之前也受過一次很嚴重的傷吧,不知道是不是拉扯到舊傷複發了。”
宋存手上的葡萄“咕噜噜”落了地,她彎腰撿起來,丢進了垃圾桶,又扯了張紙巾擦手。
“是啊。”另一個探訪者附和,“那會兒言列才剛上高中吧,聽誰提過一嘴,好像也是車禍?”
這人問出這句疑問,看向了周柯。對方搖了搖頭,“這我可不知道,他從沒提過。”
聞帛笑咬着下唇,看了一眼事不關己的宋存。
本來在一旁插科打诨的宋存聽了進去,神經一動,好奇插話,“高中,具體是什麼時候?暑假嗎?”
她說話的音調沒刻意壓着,幾個人輪流轉頭,沒想到她會關心這個。
白放嘴裡的那句“你參加比賽去了”還沒說出口,就看見有道身影,直挺挺地立在門口,病号服穿在身上,也掩不住周身的壓迫感。
白放轉身看見時,吓得大氣都不敢出。
背對着的宋存,還在追問,“所以是什麼時候,是傷到腦子了嗎?”
“宋存。”一聲刻意壓制的低吼,打破了一室的甯靜。
如果不是點了她的名,她還覺得怪好聽的。
所有人齊刷刷地聚攏目光,那道身影又比剛剛多了一份淩厲,十指的關節都在響。明亮陽光下的影子,像是要在失落中披荊斬棘。
“出去。”緊接着,又是不容置疑的一句。
再次被惡狠狠點名的人,緩緩起身,與衆人一道,看向那雙墨如黑夜的眼睛。
宋存的臉一霎發燙。
艹,這輩子沒被人指名道姓地罵過。
要不是看他是個病人,她高低要罵一句神經病。
她說什麼呢,她不就問了一句他是不是傷過腦子,而且又不是她先說的。她又沒罵他是個傻子,這有什麼好動怒的?
周遭空氣凝結,徒剩窗簾的拍打。
“啪嗒”、“啪嗒”。
全在她的臉上。
宋存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來的。
站在太陽下才意識到是她腦子有病,還想着來看看他。
看什麼看啊,看他發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