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兩老人在外頭,時南鏡有些擔心。
他又給外婆撥了個電話過去。
嘟……嘟……嘟……
無人接聽。
他沒有進屋,轉身又出了門。
鎮上到縣城有公交車,時南鏡本來想打車的,打了半天都沒人接。
他隻好坐了公交。
夏天的車味道一言難盡,酸臭味在整個車裡發酵,又像死魚又像臭豆腐,再加上車上人多又擠,時南鏡簡直不願意呼吸。
搖搖晃晃走了半個小時,縣城終于到了。
他幾乎一進到城裡就立刻下了車,别管是到了哪裡。
手機這時震動了起來,時南鏡立刻接了電話。
“外婆?你們在哪裡?我在縣城。”沒等對面開口,時南鏡已經說完了。
“縣城?你來縣城啦?有什麼事嗎?”
“啊,有點事。”時南鏡敷衍了兩句,“我想着這麼多天沒看到你們了,反正都來了縣裡,先過來找你和外公。”
電話那頭明顯遲疑了,不過還是報了個地址——縣第一人民醫院。
時南鏡握着手機的手立刻收緊,他沒有再問,挂了電話擡手攔車。
坐到車上時南鏡呼了口氣,他記得外婆外公一直身體都沒有什麼大問題,頂多有點老年人的通病,不過也都是小毛病影響不大。
他仔細回想了一下上輩子的記憶,不管是什麼,到了醫院自然就知道了。
車在門診大樓前停了下來,縣醫院的人比他想的要少一些,他按照導航找到了外婆給的位置,住院大樓。
電梯前在排隊,幾乎每層都在停,時南鏡看了一眼果斷拉開了安全通道的門。
7樓。
時南鏡幾乎是一口氣跑上去的,他平複了一下有些亂的呼吸,推開了半掩着的病房門。
“乖乖?”外婆顯然有些吃驚,沒想到時南鏡來得這麼快。
她放下手裡正在削的蘋果,擦了擦手站了起來。
“外婆,外公呢?”
時南鏡不動聲色地掃了一眼病床上的人,不認識。
“你外公打熱水去了,一會兒就回來。”
“這是筱筱的兒子?都這麼大了。”病床上的人上下打量着時南鏡,他躺在床上,隻眼睛動着。
“是的呀,叫時南鏡。”外婆笑着拉住時南鏡的手,又轉過頭對時南鏡介紹,“這是你大舅公,你小時候見過。”
時南鏡朝老人點了點頭:“大舅公。”
喊完人病房的門再次被推開了,外公提着個大水壺走了進來。
時南鏡連忙接了過來。
還沒等外公說話,外婆拍了拍時南鏡後背,把人帶了出去。
住院大樓的走廊上大多都是陪床的家屬,偶爾有行色匆匆的護士來回。
時南鏡趴在走廊欄杆上眼神沒有落點。
“外婆你們什麼時候回去啊?”
外婆看了時南鏡一眼,沒再像之前那樣含糊:“還要些時間,等你大舅公出院了我們就回去。”
時南鏡眉頭立刻皺了起來:“每天都你和外公守嗎?”
他想起病房角落那張行軍床,眉頭夾得死緊。
“白天大多都是我和你外公,等下班了你舅和姨媽會過來看看。”
“看看?”時南鏡猛地轉過身來。
“他們上班都忙呢,還要帶孫子,也隻有下班了有點時間過來。”外婆輕聲細語地解釋着。
“那也不該是你和外公來守,你倆都多大年紀了!舅舅姨媽的孩子呢?他們總可以過來吧?”時南鏡聽得有些氣,語氣有些沖。
“阿秋和小羽工作也挺忙的,前兩天還在出差。”外婆拍了拍時南鏡手臂。
“那也不該讓你們兩個老人來守,連個輪換的人都沒有,你們要是累到了,誰來負責!”時南鏡越說越氣。
外婆笑着:“看給我們乖乖氣的。”
“外婆!”時南鏡眨了眨眼,讓自己冷靜下來,他不該對着外婆發脾氣。
“你大舅公是我親哥哥,我照顧着也是應該的。”
時南鏡還是覺得一股火憋在心裡:“我不是說您不該照顧,我的意思是大舅公的兒女不該把所有看顧的責任都落到你們的頭上,他們隻有空了來看一眼。”
“那躺着的到底是誰爹啊!”
“說什麼呢!”外婆嗔了時南鏡一眼,拍了他一下。
“本來就是。”
“這樣,外婆,你們不好說,但是我好說,我今天不回去了,等到舅舅姨媽他們下班過來。既然不能出力,還出不了錢嗎?讓他們掏錢請護工。反正不管怎麼樣,不能再這麼讓你和外公兩個人守着了。”
外婆還要再開口,被時南鏡鼓着臉一句話拍了回去:“你不同意就你們回去。我在這兒照顧大舅公。”
把外婆說通了以後,時南鏡沒有再回病房,他怕他看到那行軍床會給他砸了,讓外婆外公下不了台面。
他哄了外婆兩句,轉身下了樓。
他想起了一件事,上輩子也是這個時間,外婆突然病了一場,纏纏綿綿過了好久才好透。
可是當時他不知道,過了很長一段時間以後外婆外公去京市看他,外公說漏嘴了他才知道的。
現在看來,可能就是照顧大舅公給累的!
時南鏡鼓了鼓腮幫子,吐了口氣,在住院樓下的花園裡坐了下來。
然後就看到了一個有些熟悉的身影。
他怎麼也在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