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街上到處都有聲音,店裡促銷的、街上叫賣的、車道上鳴笛的,可車裡安靜得落針可聞。
“真不去了?萬一。”
“沒有萬一,十年了,莽子,十年了。”莽子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
栗重鈞側着臉看着路邊的一排排小店,臉上沒什麼表情:“就這樣了。”
“就這樣吧,外婆一會兒你别說話,讓我來說。”時南鏡在花園裡待到了舅舅姨媽下班的時間才又上了病房。
他拉着外婆外公大緻說了一遍他準備怎麼把這事弄清楚。
“總之外婆外公你倆看着就行,他們拉你們說話,你們也别接,我來。”
外婆仍舊有些遲疑,她确實不覺得自己來照顧親哥有什麼不對,可又想想他哥病了後總念叨着兒女孫子,這才點了頭。
見外婆終于點了頭,時南鏡立刻推開病房門走了進去。
“舅舅舅媽,大姨,今天來得挺齊啊。”
時南鏡開門就是一句陰陽怪氣,外婆悄悄踢了他一下。
“诶,小南回來啦,好久不見啊,快快,過來坐,剛你大舅公還在說你來看他了。”大姨一見時南鏡立刻起身把位置讓了出來。
“不了,大姨你坐就行,我剛在底下坐老半天了,站會兒。”
舅舅笑着看了看時南鏡,轉頭對自己老婆說:“小南乖啊,放假了還知道回家看看外公外婆,不像我們家那兩個,整天看不到人影,都是當爹當媽的人了,一點都不懂事。”
舅媽也笑着附和就是就是。
時南鏡嘴角勾了勾:“表哥表姐這不是忙麼,不像我,閑得慌,哪兒有空來理會這些不要緊的事。”
果然,這話一出,病床上的大舅公臉色立刻變了變。
“再說了,舅舅舅媽也挺忙的吧,你們都沒空,更不能怪表哥表姐了。”
時南鏡這話幾乎是明着諷刺了,話音一落,舅媽臉上的笑就僵住了。
“哈哈,小南啊,看你說的,我和你舅舅是真的挺忙的,裡裡外外一堆事。”她說着又連忙笑着:“多虧了你外婆外公,不然你大舅公都沒人照看。”
“是啊,多虧了我外婆外公,兩個老人家加起來都快200歲了,還要替你們盡孝呢。”他皮笑肉不笑盯着舅舅,眼裡盡是嘲諷。
“哪…哪兒有那麼誇張,我看姑婆和姑公精氣神挺好的。”
“閉嘴。”舅舅拉了舅媽一把,呵斥道。
時南鏡又笑了一聲,居高臨下地盯着這三位長輩。
“我來呢,一是看看大舅公,二是接外婆外公回家,兩個老人好幾天沒回去了,一直住醫院也不合适。”
“不行!”
時南鏡立刻朝說話的舅媽看了過去:“舅媽不同意?”他隻撇了一眼,眼神就落到了一邊的舅舅身上。
“舅舅也這麼想?”
“不是的,小南,這……我們不是這個意思,這不是大家都忙實在抽不出人手來。”
“所以就我外婆外公兩個老人成天在醫院守着?”
沒等舅舅再開口,時南鏡直接道:“沒空沒關系啊,可以出錢,專業的護工不比什麼都好?這可是在醫院,也沒什麼不安全的。”
時南鏡這話一出,病房裡立刻安靜了下來。
舅媽想說什麼,又被舅舅拉了一下。
“護工哪有自己人盡心。”大姨小聲地嘀咕了一句。
“沒關系,我也隻是提個建議,不雇護工也無所謂。護工确實沒有自己親自照顧的好。”時南鏡在親自兩字上加重了音。
“行了,今天也有些晚了,舅舅舅媽大姨你們坐,大舅公我下次再來看您,今天我先帶外婆外公回去了,我們還要回鎮上呢,等會兒沒車了。”
時南鏡說着,提起先前就收拾好的東西拉過外婆就推開了病房門。
“小南!”舅舅在身後叫了一聲。
時南鏡充耳不聞,拉着外婆直奔電梯。
等三人走出住院大樓,外婆動了動嘴說道:“乖乖,這是不是不太好啊?”
時南鏡無奈地看了外婆一眼:“這有什麼不好的,自己爹自己照顧,可太好了。”
“那我們就這麼走了?”
時南鏡停了下來,轉身看着外婆說:“怎麼到了這兒您就轉不過彎兒呢?拿出你挂時鎮海電話那氣勢來。”
外婆笑着打了時南鏡一下:“說什麼呢,那是你爸,沒大沒小的。”
“哎喲,知道那是我爸。您就别擔心了,剛我們走的時候大舅公不是什麼都沒說嗎?其他人都是小輩,你管他們呢。”
“他們總不至于真把親爹扔醫院不聞不問,這種人就是典型的蹬鼻子上臉,你越是給他兜着,他越是得寸進尺不知所謂。”
“您就是太好了,讓他們理所當然地在後面縮着,逼臉不要。”
時南鏡剛說完,左右手臂同時被抽了一下。
外婆外公:“小孩子家家的,不準說髒話!”
時南鏡悻悻地笑了一下,氣勢從兩米八瞬間矮了下去。
等坐上回鎮上的大巴了,外婆外公才回過味兒來,兩個老人小聲地嘀咕着:“咱們乖乖這次回來變化有些大啊,以前從來想不到他會像今天這麼處理這事兒。”
“可不是,哎喲,剛他還罵他舅他們逼臉不要,給我吓一跳。”
“你多大年紀了,你還罵人!”
“我這不是學小乖嘛,這小子真讓我刮目相看。”外公小聲哼笑着,“我說,小乖這樣挺好的。”
“罵人啊?”
“這樣有什麼說什麼,怎麼想怎麼做,以前他太壓抑了,孩子這樣不好不好。”
“都怪時鎮海!”
“對!”
後排的時南鏡并沒有聽到這對話,他帶着耳機随着車一搖一晃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