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花大會結束不久,暴雨緊接着便傾瀉而來。
即便千奈帶了傘也被這不規則落下的雨絲淋了個遍,一回到旅店就直奔浴室舒舒服服地洗了個熱水澡。
剛從浴室出來,房間的門被敲響,是旅店裡打工的姐姐。
她端着一盤切好的水果送給千奈,
——是隔壁的朝日奈椿先生給您點的。
對方着重強調了“椿”。
千奈笑着接下水果,真是意想不到的禮物。
然而今晚意想不到的東西還有别的,
——一個最意想不到的人給她打了電話。
千奈看着手機屏幕顯示的未接來電輕聲笑了笑,點了回撥按鍵。
手機忙音響了許久,一直到快要結束才被接通,響起不耐煩的聲音。
——“什麼事?”
“嗯?不是光先生找我有事?難道是誤撥了?”
一道閃電在窗外劃過,緊接着便是轟鳴的雷聲。
同一時間,手機的聽筒也傳來雷聲。
千奈撩開窗簾。
樓下,時明時暗的路燈旁,光穿着一套黑色的風衣,舉傘依靠在樹下。
不知是不是第六感忽然發作,他擡起頭,正與千奈滿含笑意的視線相撞,輕聲啧了下嘴,别過臉。
***
“光先生,你知道嗎,下雨天站在樹下容易被雷劈。”
夜晚的小路上,千奈與光一人撐着一把傘傘,慢悠悠并排走在小路上。
“我又沒做壞事,不會被雷劈的。”光不以為然。
千奈驚訝地看向他,“诶,我還以為光先生是無神論者呢,原來也相信神罰這一說。”
光擡腿跨過一個水坑,睨了千奈一眼,
“讓壞蛋受到懲罰是所有好人的願望。”
千奈像是沒有聽懂他的意有所指,點點頭,“說的也是啊。”
這樣的反應讓光非常不滿意。
不過也是,這個女人貫會裝模作樣,光想。
“我還以為經過之前的事情,光先生跟我絕交了,沒想到我們這麼快就和好了。”千奈語氣歡快地說道。
光面部抽動了下,覺得她在故意氣自己。
兩人走上跨湖石橋,他忽然有一種想把千奈推進湖裡的沖動。
“才不要,水很涼。”千奈笑着道,“光先生的表情完全把内心出賣了,看上去就像你寫的那些書裡的變态殺人魔插畫一樣。叫什麼來着...普利昂?”
普利昂是光寫的一部小說中的男主角。因為女友騙光了他的錢,和别的男人私奔,讓普利昂入獄,又害他差點慘死獄中,普利昂黑化忍受不了重重打擊對女友展開複仇,結局女友被他殘忍地殺害在第一次約會的池塘裡。
“你做的事情确實跟凱麗不相上下。”光輕哼了一聲。
除了騙錢沒幹,其他的多多少少都讓她做了個遍。
凱麗也就是普利昂的那位女友。
“光先生想說自己是普利昂嗎?”千奈問。
光皺皺眉頭,“别把我跟他相提并論。”
他很讨厭這個角色,為了一個女人要死要活的,被陷害了一次次不說,最後為了報複,做了各種下流事情,結局依舊入獄死亡。人生的悲劇完全圍繞着一個女人轉。
“真稀奇啊,居然有作者讨厭自己筆下的主角。”千奈說。
“真實事件改編的。而且這篇小說是我很早以前寫的,那時候剛剛出道,為了博人眼球才寫了些複仇的故事。”
新人想要出人頭地,總歸要跟着市場大流走一波。這是光當時的編輯建議他的話。
“普利昂從發現凱麗出軌就應該爽快地把她甩了,居然在幾滴眼淚下就輕易原諒對方,真是個軟骨頭。更離譜的就是幫凱麗爸爸還那該死的賭債,背叛過的人就不應該再給機會....”
難得光願意跟千奈說那麼大長串的話,居然是在吐槽自己的作品。
千奈覺得有趣,沒打斷他,想知道光還能說出什麼。
“複仇這件事本質就是輸掉的人輸不起,自己犯過的蠢就該自己承擔,在回合以外又給自己找補,在我看來還挺無恥的。”光冷笑了下,最終給出這樣的結論。
千奈沉默了幾秒,“光先生會有這樣的觀點是把自己代入永遠都會赢的那一方了嗎?”
“我隻是以第三方視角客觀陳述。”光說。
“說的也是,怎麼可能會有人與蠢貨共情。”千奈平靜道。
光察覺到她的情緒氣場有些許改變,可當他仔細探究時卻發現似乎隻是自己的錯覺。
“雨好像停了。”千奈伸出手在傘外探了探。
她收起傘擡頭,“原來剛下過雨天上是看不到星星的。”
“在裝什麼浪漫女高中生。”光雖然這樣說,也收傘擡頭看了一眼。
“真過分啊,說這樣的話。”千奈無奈一笑。
光:“隻是覺得剛剛那句話跟腳踏多條船的人不匹配。”
千奈:“才沒有腳踏多條船呢。”
光冷笑,“你該不會以為我來這裡就是為了跟你出來賞雨的吧。就這座城市我的四個兄弟被你玩弄于股掌之中,你難道還想聽我講講你别的戰績?”
千奈歪了歪腦袋,他果然什麼都知道啊。
“倒也不是不行。”
“呵,你想得美。”
對于她這種沒臉沒皮的女人來說,講出來相當于是助長了她的氣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