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到了太和門停下,鳳清下車進了宮門,丫鬟仆婦們都不得進宮,隻得在外候着。
鳳清成婚第二日,宮裡便賜下了诰命,二品永安郡夫人,按制可以乘軟轎。她從來不是委屈自己的人,也不推辭,徑直上了早已備好的軟轎,往長樂殿去。
如今的皇宮,還是南朝時期的遺留下來的,年久失修,禦駕南幸後,召集了數萬民夫趕工數月,才有了現今的模樣。
縱使如此,比起長安的大明宮,還是遠遠不及,但好在南朝後主也是個慣會享樂的,宮室園林修築的倒是頗為精巧華麗,如今翻修過後,飛檐展翅,倒也有了幾分皇家氣象。
軟轎又行了大概半刻鐘的功夫,長樂殿到了,鳳清下了軟轎,步行進去。
剛走了沒幾步,太後跟前的青黛姑姑便迎了出來,撐着綢傘給她遮陽,“夫人來得正好,娘娘剛下朝會沒一會兒,正等着您呢。”
“看來是我來遲了,待會兒太後娘娘怪罪起來,姑姑可得幫我說說好話。”
“娘娘哪舍得怪罪夫人呐,娘娘若聽到夫人這麼說,才要傷心了。”青黛姑姑拍拍鳳清的手臂,笑嗔道。
說着兩人就進到了殿内,“哀家老遠就聽到你們的聲音,說哀家什麼了?”太後帶着笑意說道。
鳳清恭恭敬敬的給太後請安,但還沒屈膝便被太後阻止了,揮了揮手讓她到跟前來,鳳清從善如流上前歪在太後懷裡,眨了眨眼說道:“說姑母定要怪罪我來晚了。”
“你呀,哪回來得早了,也不知你是哪根筋搭錯了,平日裡看起來挺精神一小娘子,怎地早起如此困難。”太後點了點她的額頭笑罵道。
“姑母......”鳳清拉長了語調釋放自己的不滿。若是越修在場,定要擦亮眼睛看看自己的夫人是不是被調包了,他哪裡知道自家夫人還有如此嬌俏生動的一面。
鳳清陪着太後笑鬧了一陣,眼看着要到午膳時分,太後遂讓人傳膳。
“今日我特地吩咐準備了烤鹿肉,你最愛的,待會兒多進些,你看你比上回又瘦了許多。”太後輕撫了撫鳳清的臉蛋,眼裡透着心疼。
鳳清暗自腹诽,都怪某人,攪擾的她睡不好,不瘦才怪呢,“許是夏天到了,姑母知道的,我向來苦夏。”
“你一向喜歡紫煙做的醬瓜,清爽可口,待會兒走的時候帶些,開胃。”鳳清眼睛都亮了,連連點頭。
用過午膳,太後将鳳清叫至裡間,屏退左右,鳳清知道重頭戲來了。
“這一個月感覺怎麼樣啊?”太後依然是關心的語氣。
鳳清知道躲不過去,硬着頭皮回道:“也就那樣吧。姑母知道的,越修就是個莽夫,一天也沒幾句話好說,反正就這麼過吧。”
“什麼莽夫不莽夫的,他如今是齊國公!你呀,就是被慣壞了,他不通文墨,你通啊,你可以教教他啊,這何嘗不是閨中樂趣。”太後苦口婆心地給她支招。
鳳清覺得有些别扭,微紅着臉,“我為什麼要去讨好他,姑母你不知道他有多粗魯......”話一出口,她就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臉更紅了。
太後卻笑了,随後正色道:“冉冉,你不要帶着偏見去看他,他一個父母雙亡的孤兒,二十五歲就成為公爵,縱然有時勢之故,但他個人也必有過人之處。如今北方大亂,縱有長江天塹,這南方能安穩幾時誰又說的準呢。女子嫁人,得要能護得住你的人才行,風花雪月在烽火狼煙面前一文不值,你好好想想吧。”
鳳清低頭不語,太後繼續語重心長的說道:“我知你不愛聽這些,可是冉冉,形勢比人強。如今縱使你阿耶依然位高權重,可明眼人都知道不過是空中樓閣,說不得哪天就轟然倒塌。越修或許不解風情,可他有足夠的能力,護住你,甚至能護住韋家。”
太後見鳳清臉色不好,也沒再繼續,“你以前的房間還留着,去小憩會兒吧,伯齊在陛下那議事,我已經讓人去打過招呼了,晚點你和他一起回去。”
鳳清點了點頭,福了福身,離開了,太後看着她的背影,眼裡泛出不忍,她知道侄女心有怨怼,可如今這時局,她也無能為力。
陛下年紀尚幼,汝陽王俨然已是攝政王,越修手中的兵權更是整個朝廷的命脈,如何也得罪不得。
腦海裡百轉千回,最後,也隻能長歎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