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是咱們親妹夫,夫人你與姨妹向來姐妹情深,此等小忙,姨妹定會協助的。”
鳳聲面上露出為難的樣子,蕭信見狀又是一陣誘哄,最終勉為其難的同意了,不過她提出要帶上阿盛。起初蕭信還有些猶豫,後來見鳳聲說鳳清很喜歡阿盛,他才同意了。
蕭信一走,鳳聲便叫來劉嬷嬷,招呼她收拾細軟,整理箱籠,準備去襄陽。從襄陽回來這些日子,她便一直在打算,如何離蕭信遠遠的,如今有了現成的理由,她真是一刻都不想停留。
次日一早,蕭信去衙門後,鳳聲便帶着自己和阿盛的東西出發了。
越修抵達江夏後,同樣隐匿了身份,青竹将拿到的契書交給他,他接過細細端詳過後,面上難得露出滿意的笑容。“此次,你們兩個立大功了,回到建康,一定重賞你們!”
青松瞬間就眉飛色舞,試探着問道:“郎君,您房裡那把龍泉劍,能讓我摸摸嗎?”
“能!”越修爽快的答應了,“别說摸,借你們一人用一個月,不過這可是我第一次立功時,義父送我的,你們可得愛惜啊,要是出點差錯,我把你們倆剮喽!”
青松連連保證,一旁的青竹不住地翻白眼。
笑鬧歸笑鬧,該辦的正事也還是要辦的,既已有了物證,越修也不想再浪費時間,他已經在荊州耗得夠久了,陸绶南征都快要班師回朝了。
當夜,青竹再次潛入黃府,黃铮正在熟睡,突然感覺床前似有人影,驚醒過來,床邊果然有一黑影。他正要尖叫,一道寒光閃過,脖子上便架了一把利劍,吓得他聲音消失在了喉嚨裡。
“黃郎君不必害怕,我不會傷你性命,隻是要勞煩您跟我走一趟,聽話些,就一切好說。”
黃铮嘴巴哆嗦着,發不出聲音,青竹也不管他,揪住他的後衣領就把他提溜走了,一路上飛檐走壁,他連眼睛都不敢睜開。
直到他被扔在地上,才敢慢慢睜開眼,這一看,瞳孔都不由得放大了,裡面清晰的映出越修的影子。
“齊......齊國公,你是齊國公?”黃铮聲音嘶啞着低吼出聲。
“黃郎君好眼力,本官正是此次災情巡察使,齊國公越修。”
黃铮膝行着朝越修爬去,被青竹阻攔,接着又不停地使勁磕頭,額頭很快就見了血。“國公爺饒命啊,都是蕭信逼我做的,都是他,小的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做這些的。”
他不傻,對着蕭信,一個在江夏還立足未穩的世家公子,他還可以硬上幾句。可眼前這位可是上過戰場,殺過人的,現在邊上還都是刀劍,他隻能先保命要緊。
越修面色未動,“黃郎君倒是把自己擇得幹淨,不過本官這裡有一物事,卻與黃郎君所言不符,不知黃郎君如何解釋?”說完,使了個眼色給青松。
青松會意,接過契書,拿至黃铮眼前給他看。
黃铮甫以為看錯了,眨了好幾下眼睛,最後确認這正是自己與蕭信簽的那封契書無疑。臉色唰的白了,再也跪不住了,無力的癱在地上,他知道,一切都無力回天了。
過了半晌,越修的聲音從上面傳來,“若是黃郎君識時務,保住十歲以下的男丁也不是不可,端看郎君怎麼選擇了?”
黃铮如聞天籁,眼裡也有了神采,他支撐着跪直身子,以頭觸地,疲憊的聲音緩慢的說道:“一切聽國公爺安排。”
蕭信這日正在衙門裡處理公務,突然黃家的小厮跑來求見,說是他家郎君有急事要與他商議,約他别院一見。
蕭信見他确是黃家的小厮,且知道别院,也不疑有他,跟着小厮就走了。到了别院門前,下馬車的那一瞬,他總覺得有些心慌,可看着眼前确實是黃家别院,又按下了心裡的不安,踏進了别院,也踏進了越修為他設下的網。
小厮引他到了上次的書房,外間裡黃铮已經等着了,桌上的茶杯冒着熱氣,一如上次在江上的小船,蕭信放心了些。可當他看到黃铮擡起來的臉時,大吃一驚,短短幾日不見,黃铮恍若老了十歲,臉上毫無生氣。
“黃兄這是怎地了?是擔心令郎嗎,我已去信給叔父,他定會想法子的,黃兄還是要放寬心才是。”
黃铮卻不接他的話,隻一味的端起茶杯喝茶。就在他心頭疑雲又起之時,黃铮頹然的聲音響起:“蕭兄,不若我們如實交代吧。”
“啪!……”蕭信将手中的茶杯重重砸在桌上,杯中溫熱的茶水濺在臉上,他也恍若未覺。“你瘋了,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如實交代,是要我們兩家一起下地獄嗎,你可知曉,豢養私兵,視同謀逆!”
“就是因為知道,所以我才不抱希望了,這件事情上我們擺了韋家一道,如今我兒落到韋家手裡,能落得好?這是他們在報複我!”
“這事兒我說了我會盡力,你為何不信我?”
“你讓我如何信,如今齊國公還在襄陽,縱使韋刺史看在你的面子上高擡貴手,齊國公呢,他會願意?”
“他們不敢不答應,他們韋家女還在我蕭家門裡,縱使讓他們吃了虧又如何,他們……”突然他的聲音停住了,他想起來,他口中的韋家女已經離開了江夏,而他們之間唯一的牽絆阿盛也被帶走了。他突然覺得,黃铮沒說錯,自己現在确實沒有籌碼可以讓韋刺史和越修放水了。
想明白後,他全身的力氣像是被抽走了,攤靠在椅子上,“我們中計了!哈哈哈哈,枉我百般算計,居然栽在了一個莽夫手裡!”
突然,他又猛的起身,越過桌子緊緊拉住黃铮的衣袖,急急地說道:“黃兄,快,那契書趕緊銷毀,沒有了物證,隻要我們不承認,越修也不能把我們怎麼樣。我馬上給蕭家送信,隻要我們拖住時間,家裡一定會救我們的。”
黃铮的眼睛裡卻沒有半分期待,隻有無盡的悲涼,“晚了,一切都晚了……”
“姐夫的算盤怕是要落空了,如今這契書在我手裡。”
蕭信循聲望去,隻見越修緩緩從内間出來,和他一起的還有龐長史。他兩眼一翻,暈了過去,失去意識前,腦子隻冒出兩個字:“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