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越說越激憤,這些日子不止朝堂上吵成一團,各家外命婦也頻頻入宮,話裡話外都在施壓,太後早就憋了一肚子氣。
韋侍郎看了看還略顯稚嫩的陛下,又看向面帶怒容的太後,暗歎一聲,“為家族長遠計,招納寒門入仕實非良策,但若為百姓計,為江山社稷計,微臣扪心自問,說不出反對二字。隻是日後,若韋家敗落于寒門之手,我就是家族的罪人,無顔面對祖宗啊。”說着,韋侍郎的眼圈都泛了紅。
“大哥也不必如此悲觀,子琬和子琰都是良才,仕途順遂,二哥家的阿季,我聽二嫂說在廬山書院,也是出類拔萃,我們韋家子弟都出息着呢。再說,還有我在,有忱兒,還有伯齊,最起碼能保我韋家三代,隻是三代之後,就看造化吧。”
陛下聞言連連點頭,像是在給韋侍郎作保證。
太後也知道韋侍郎心裡為難,又開口緩和道:“左右後日臘八節後便要封筆了,也不急于這一時,大哥回去好好想想,待年後再說。”停了一下,她似是剛想起來一般,“冉冉和伯齊去湯泉莊子也有些時日了吧,可有說何時回來?”
提起小女兒,韋侍郎的臉色有點尴尬,自上次争吵過後,女兒便不怎麼和他說話,如今去了莊子,更是音信全無。他倒是想問問,可惜滿屋子沒一人給他遞個台階,他總不能拉下臉自己去問吧,此刻,太後問起來,他期期艾艾地答不上來。
太後見狀,心裡便明白了七八分,遂又寬慰韋侍郎,“想來也快了,他們肯定是要回來過年了,沒幾日也就見到了。”
韋侍郎附和着點頭。
越修和鳳清也确實打算過完臘八就啟程回建康,陸绶隻在莊子上逗留了三日便走了,走之前,他和越修一起去鎮子上勸說張夫人和陸繹也搬到莊子住,方便照應。
去的時候,還恰好碰上了前去請罪的臨安縣令,她那本就圓滾滾的侄兒,應是被他打了一頓,臉越發的像豬頭,鳳清使了好大的氣力才沒讓自己笑出聲來。
縣令也是個會做人的,知道張夫人久病,故而帶了許多珍貴藥材來賠禮,還都是對症的。陸绶便毫不客氣的收下了,敲打了縣令幾句,讓他帶着侄兒滾了,縣令點頭哈腰地走了。
許是見了親人心情愉悅了,張夫人的身體也一天天好轉起來,連帶着陸繹身上以前籠罩着的陰郁也一掃而光,看起來有了少年的樣子。
“什麼,你都十八歲了?”鳳清聽陸繹報出生辰後,震驚的聲音都變了調。“你......你看起來挺小啊,我還一直當你是弟弟!”
越修在一旁,臉上的憋不住的笑意,陸繹臉色微紅,張夫人語帶愧疚地解釋:“都是我不好,生他時早産,家裡條件也一般,沒養回來,後來他阿耶故去,他既要讀書,又要照顧我,虧了身子,所以看着瘦小些。”
鳳清聞言忙安慰道:“現在不怕了,待回到建康,什麼補品沒有,保準把他養的白白胖胖的。”說完又看向陸繹,揶揄道:“是吧,□□哥......”
鳳清故意拖長了語調,逗得陸繹又紅了臉,她看着越修笑出了聲。
臘八這天,芍藥早早就煮了臘八粥,長安吃臘八粥都是鹹口的,還會加肉臊子。鳳清也是到了建康才知道,南方的臘八粥是甜口,裡面會加各種果幹。相比長安臘八粥的厚重口感,她倒是更喜歡甜口的清爽,故而每年韋家都做兩種口味的,今日也不例外。
陸繹第一次知道鹹口的臘八粥,滿是新奇,躍躍欲試,結果嘗了一口又默默換回了甜的。張夫人嫌他浪費,拿過他的碗接着吃了,再次吃到久違的肉臊,張夫人的臉上滿是懷念……
次日就要走了,越修手臂上的傷也好的差不多了,這湯泉莊子肯定不能白來,他暗戳戳的惦記了好久了,就想着和鳳清一起泡湯。
他也知道,按照鳳清害羞的性子,直接說肯定不會同意,搞不好晚上連房門都進不去,明着不行,隻能暗着咯。
于是當鳳清在在湯泉裡舒服的哼着小曲時,突然水下冒出一顆黑乎乎的腦袋,眼看她要叫起來了,越修身體覆上去吻住了她的唇。
“嗚嗚嗚……”鳳清搖着腦袋掙紮,卻被越修緊緊抱住,不一會兒,隻餘下了聲聲嗚咽,以及波瀾不停的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