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明媚的下午，一個破破爛爛的街道裡的寂靜被腳步聲打破，一個小孩跌跌撞撞的狂奔，躲在陰影裡的人們眼睛都沒有擡一下，小孩在這裡就是最好的資源，抱團的時候不好料理，單獨的時候非常好處理。

是最優質的商品，食物和玩具。

花緊緊的追在棕發小孩的身後，她不明白怎麼反應這麼大，之前還能感覺得到他是個很沉穩的小孩，至少比她在同年齡段的時候沉穩的多。

如果短時間内發生這麼大的變化，那麼就說明受到了非常大的刺激。

會是什麼呢？

花忍不住的思索，她這個時候倒是不覺得自己應該逃避，這是因為我們不熟的緣故，花忍不住的想，因為不熟，所以可以坦然的去面對很多事情，而且無所畏懼是否會出現自己不喜歡的結果和問題。

隻是她的想法閃爍的很快，路程也沒她想得那麼長，她還沒有整理好思緒就到了。

福利院這裡變得比之前還要糟糕，花走進去，依稀記得有建築物的地方已經變成斷壁殘垣，地上還能看到的磚塊現在已經看不出來了，花甚至覺得那些不規則的石子就是曾經的磚塊，曾經可以稱得上是兒童活動區的地方也完全看不出來，那裡是一片空白的地面。

而這樣大的情況她居然從來都不知道，明明是在一個城市，在整個街道都出現這樣的狀況的時候，她居然沒有在媒體上看到過。

這令花感覺到了些許的不适，她看着站在那裡的棕發小孩有點不知道怎麼開口了。

“你…還好嗎？”花說完這句話就開始覺得别扭，這就像是三流感情故事裡男方坑了女方多年後，猶豫的詢問對方近況。

對方扭過頭來帶着的那種驚恐，崩潰以及憤怒的表情更加加深了她的那種既視感。

“滾開！”他的聲音已經沒有了之前的童音的清澈，現在帶着一種壓抑的撕裂感，這令花多少無措。

花沉默了一會兒，準備說些什麼安慰對方。

“不要這麼對待曾經幫過我們的人，迪斯。”

突然出現的聲音吓了花一跳，但是完全沒有影響到棕發小孩，他的表情裡那些複雜的情緒都不見了，隻是平靜的看着花。

“我想比起我的名字，你應該會記得是你把我坑成鼻青臉腫的樣子。”

說話的小孩走到花的勉強，花看着她有點疑惑的點點頭。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莎莉。”對方伸出了手，直直的看着花。

花不喜歡她的眼神，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她沒有握住對方的手，反而看向了旁邊的迪斯，她還是比較在意對方之前的反應。

迪斯收回了視線，他扭頭往還完好的建築物裡頭走去。

“别用這種表情看這裡。”莎莉走到花的身邊，“我們可不是什麼可憐蟲。”

花輕輕歪了下頭，她不覺得自己是在可憐他們。

“來吧。”莎莉往另一側的小型建築物走去，“你可以自己看看。”

花跟在她的身後走向那個房子，她站在門口的時候覺得那裡足夠的黑暗，但是走進去後意外的很幹淨。

地面雖然沒有磚石，也沒有垃圾，屋子裡擺了四五個床鋪，小小的床鋪上躺着三四個孩子，被子看起來破舊，可是是幹淨的，屋子裡非常安靜，孩子們似乎都在睡覺。

花忍不住深吸一口氣，沒有任何異味。

“他們現在都無法行動，有些是生病，有些是受傷。”莎莉緩緩走進去。

“我們生活的很好。”莎莉坐在一個床邊輕輕撫摸着一個孩子的側臉，“你上回看到的隻是我們的一面。”

“你以為的隻是你以為。”

這裡的畫面太正常了，就像是一個普通的病房，整潔，安靜。

到此，花終于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她感覺自己的心理負擔變小了很多，至少她不再覺得自己之前真的超級沒用，她看到了痛苦卻無法改變。

看來她當時是真的想多了嗎？

其實他們不需要她的那些幫助？

花不敢下結論，因為外面的巨大變化還在影響着她，但是她忍不住的假設，假設這一切其實都是往好的方向發展，外面是火拼留下的問題，但是正因為火拼導緻的影響，吸引來很多好心人的幫忙。

想到這裡花都覺得自己可笑，但是她不斷地對自己說，萬一呢？

莎莉看着花似乎動容的臉，她沉默的臉上帶出來幾分古怪。

“今天要不要留下來過夜。”莎莉的聲音誠懇且認真，連帶着她的表情也是這樣誠懇，“剛好還沒謝謝你給那個小妹妹的奶粉。”

“奶粉？不..”花感覺對方似乎是記錯了，但是她把下半句的奶片吞到了肚子裡，沒有再回應。

莎莉注意到花沒有拒絕她第一句的提議，非常滿意的沒有再搭話，雖然沒有答應，但是也沒拒絕，那就是有概率。

“嗬、嗬”

一個躺在床上的小孩突然發出了這樣的聲音，沙啞幹澀的就像是用刀尖劃過皮革，帶着一點點暮氣沉沉的氣息。

花有點擔憂的走過去，并沒有發現外傷。

“他的喉嚨不知道為什麼腫脹的很厲害。”莎莉沒有走過去，她的手指流連在她身旁的孩子上，

“我們沒有任何辦法，隻能是祈禱奇迹誕生。”她的聲音微微的帶上了沙啞，聽起來十分的可憐。

“沒有藥物嗎？”花覺得自己怎麼總是問這種愚蠢的問題，她緩緩閉上了嘴，沒有再說話了。

莎莉并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她隻是靜靜地坐在那裡，垂着頭，陽光從門口照射進來，看起來純潔，無害，就像是一團柔軟的光。

這樣的平靜沒有持續太久，很快這床上的孩子們都開始紛紛的表現出不同的情況，有嘔吐的，有咳嗽的，還有失禁的，氣味迅速的古怪了起來。

花看着莎莉馬上開始忙活，她也站起來幫忙，又是換衣服，又是擦拭地闆，将髒了的被褥拿走，這些工程量并不算小，花本來以為莎莉多少會抱怨兩句，就像是她現在的心情一樣，要知道這種忙碌最痛苦的是氣味的影響，以及這些無法行動的孩子們帶來的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