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員外壽宴那天,村長帶着燕程春和姜幸一塊去了,林巧英作為村長家的女兒,也打扮了一番,跟在旁邊。
燕程春會去,那是因為壽禮中有一些野味是燕程春抓到的,還有兩隻野兔子,李員外家有個哥兒,正好送給小公子。
姜幸去,自然是燕程春帶着的。
燕程春後來又上山幾次,一去就是一整天,姜幸從嫁過來就一直在家裡待着,他們家無田地,也無農活,姜幸每日就掃掃地,補補他的小被子。
這樣的日子多了,燕程春擔心小哥兒變成小傻子,于是和村長說想帶姜幸出來玩一玩,順便熟悉一下周圍的環境。
村長覺得在理,便帶上了姜幸。
第一次能離開燕程春家,走一走這長明村,姜幸高興死了,甯願拄着拐杖也要跟着燕程春去李員外家湊熱鬧。
不過姜幸的腿腳在嫁人之前就已經養着了,嫁到燕程春這兒,燕程春也沒讓他受着累,姜幸現在隻要不是突然腦殘立刻跑跳,正常行走已經沒有問題,雖然還有些許瘸态,但不仔細看是看不出來的。
李員外家在鎮子上,長明村的莊子隻是給家中老夫人頤養天年的,所以内裡裝飾并不奢華,燕程春看來看去,反而覺得這莊子像其他農戶那樣,樸實。
瞧瞧,牆面挂滿了曬幹的瓜果魚幹,角落堆着柴火和菜簍子,許多已經用到邊邊角角的東西,老夫人也舍不得扔,全都攢在一起,非要用到不能用了再扔掉。
垂花門處旁邊挂着三清道祖的祭壇,而跨過垂花門,隻一眼,就能看到後院的雞鴨鵝滿地跑,小黃狗追來追去,抓不到任何一個小夥伴。
前廳,來來往往的賓客們提着禮品做登記,特地從鎮子上趕過來的李家老管家正一個一個接進去,臉上帶着滿滿的笑意,就連那長髯都翹起一個尾巴。
和長明村一樣,租種李員外家農田的村子都準備了一份壽禮帶過來。
這些村民的穿着和其他賓客格格不入,便沒去湊熱鬧,大家都是住在附近的人,自然比鎮子上的人更熟悉,聚在一起說說話,等着那些錦衣華服的客人走完,他們再過去。
沒等多久,他們便送上自己的壽禮,也被大管家接了進去。
大管家不愧是大管家,他知道這些普通農家人若是和院子裡那些有錢有勢的人坐在一起,免不了要遭受一些非議,便找來一扇屏風,隔開兩個地方,方便大家就座。
這樣的屏風,原本是用來分離男女席的,可今兒是老夫人壽宴,大昭也不過分講究這些,左右不過一頓壽宴,又不是什麼桃花宴相親席,現在來都來了,就都跟着自家人坐一起了。
院子正上方有一座戲台子,上面正演着一出仙人獻壽的戲,高亢嘹亮的戲腔惹來陣陣喝彩聲。
燕程春坐下沒多久,就看見那位老夫人被李員外攙扶着從後院走出來。
老夫人以前也是種田的,留下了許多滄桑的痕迹,現如今上了年紀,那些痕迹便像老樹上的溝壑,留在了老夫人的臉上。
隻是老夫人始終挂着笑臉,目光溫潤,确實像村長說的那樣,和藹好相處。
老夫人旁邊的闊臉男人,便是李員外。
而李員外身邊又跟着兩個少年人,其中一個的打扮清素雅緻,一看便知道這是個哥兒,還是個漂亮小哥兒。
燕程春看到這個小哥兒,免不了和身旁的姜幸做了對比。
李家小哥兒清秀安靜,姜幸明媚活潑,雖然風采不同,卻都是十分出色的樣貌。
燕程春單純從顔值上看了看,沒想太多,轉頭卻看到姜幸愣愣地看着李家小哥,一副丢了魂兒的模樣。
燕程春揮了揮手,把姜幸的魂兒叫回來,“姜幸,你怎麼了?”
“郎君,那位小哥兒……是我一位舊相識。”姜幸苦笑,他沒想到自己能在長明村再見到曾經認識的人。
姜幸兩年前去過縣裡的書院,和這位李家小哥兒原來同上過琴棋書畫的課程,隻是他們相處時間不長,彼此也沒問各自的身份背景,從書院離開後,兩個人便沒了聯系,姜幸也沒想到,這位小哥兒竟然也是聚仙鎮的!
燕程春被這兩個小哥兒的相識過程震驚了,“你們一塊上課将近三個多月,竟然就沒問問彼此住哪兒麼?”
“君子之交,豈可胡亂打探友人的私密。”姜幸和李家小哥兒當時都想着,來日方長,以後有緣的話,定會再相見的,可誰李家小哥兒因為意外提前出了書院,兩個人就沒再見。
“他是小哥兒,我也是,我們回到家中就不能再随意出門了。況且……我從書院出來沒多久,我爹娘便……”姜幸不再提自己的爹娘,但如今提起這件事也頗為遺憾,“原來我們同住一個鎮子,不知道我們互相擦肩而過多少回呢。”
“這倒是巧了。”燕程春說,“我正有意想向李員外買田。”
“買田?”
姜幸和村長同時看向燕程春。
燕程春遂解釋道:“村長,姜幸,打獵終歸不是一個穩定的活計,我如今成了親,要為幸哥兒考慮,所以想買兩畝水田踏踏實實種地。”
林巧英早就知道燕程春的打算,所以沒有驚訝,隻笑着說:“燕哥這麼快就長大了。我娘說的真沒錯,人隻要一成親,就會長大。”
而心中那點苦澀和不舍,林巧英全當沒看到。
她林巧英不是死纏爛打的不知羞,少女情誼,不過爾爾,當斷則斷罷。
村長摸着胡子點頭,“春小子所言不錯,未成親時家中就你一個,你也不在乎自己的性命,每每都去深山獵賣命錢。現如今家中可不止你一個人了,說不準轉過年去還要有娃娃,是該穩定下來了。”
打獵多險事,萬一哪天一行不慎,讓家中的幸哥兒守了寡,春小子想必去了陰曹地府都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