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查啊。”清川側過頭，不經意歪了腦袋，發絲遮了半邊眼睛，隐隐能窺見放出的精光，“我方才施展的正是浮光六弦功，可保不受侵襲。”

蘇白下意識握緊了手。

再湊近些，清川漠然看了一眼堆疊的屍體，慢慢繞了過去。

化為白骨的手在地上挖出一道道血痕，無論如何也出不去半寸。後來者壓到前者身上，層層堆疊，骨頭散了一地。

“願來世安好。”

“他們不會有來世了。”清川輕飄飄道。

蘇白難以置信地看看他，看看地上的屍體：“為何？”

“白氏的魂核丢了。”清川拉住蘇白，那難以抵擋的力道拽得蘇白一個趔趄，摔入懷中，又聽見上方輕言，“魔族鎮守魂核一旦失竊，世間對應的秩序也會失衡。”

“所以他們……”

“嗯，沒有輪回的可能了。”

莫大的震驚湧入蘇白胸脯，壓得他喘不過氣。這麼多無辜生命，沒有輪回的可能，那也就是說！

白氏遭到入侵？！

“白氏已經沒多少人了，下次魔族盛會定然會被其他魔族吞噬的。”清川輕描淡寫說着，手指卻深深嵌入蘇白的肉骨。

——發自靈魂的憤怒。

蘇白不動神色，任由其發洩：“白氏現狀……是何人所為？”

清川搖搖頭：“不知，甚至不知是仙是魔。”

關于白氏魔族的話題到此為止，清川不願意再往下細講，蘇白隻好作罷，随其在村中漫步。

清川這人似乎很愛幹淨，黃沙漫天塵土飛揚，未能沾染他分毫，甚至走的地方都是沒被血迹污染的土地。

起初蘇白還以為清川是在享受手牽手的時光，直到他停下，才恍然。

他們到了陣眼。

焚毀成黑炭的六具跪拜屍圍成一個圈，圈子中央……竟然是一顆不朽的血肉飽滿的頭顱！其長發散落成扇，雙目緊閉，唇角往下壓着，正對村落大門。

蘇白不敢貿然上前：“此人是仙？”

誰知清川語調怪異了一下：“寒陰宗相悟道人？此人實力能趕得上浮仙門功力較低的老祖了，怎麼會成了小小噬魂陣的陣眼？”

寒陰宗，距離魂海迷宮最近的仙門小家，以寒而生，自然而然承擔了看管魂海迷宮的責任。相悟道人也算是世間赫赫有名的高手了，失蹤如此之久也未見昭告線索。

蘇白心裡泛起一陣不妙的預感。

此時他懷中的傳音玉簡傳來燕不回焦急的聲音：“蘇白，你快回來，那人醒了！”

清川聽見燕不回的聲音，眼神陰沉下來。他振袖擡手，跪拜屍灰飛煙滅，相悟道人的發絲震顫着飛揚。旋即，頭顱被送入儲囊袋，陣法破滅。

蘇白看呆了眼：“不要什麼都往裡面裝啊！”

“這有啥？人頭完好，說明人身亦完好。”也不知道他是否在調侃，嗤笑一聲，“指不定人還活着呢。”

“……屍首分離了也能活？”

“指不定。”

蘇白：“。”

處理完一切，清川再次挽起蘇白的手，回程。

蘇白：“陣法不是破了嗎？”

清川：“沒破。”

蘇白：“我都看見陣法的光熄滅了。”

清川：“你看錯了。”

蘇白：“。”

堪堪至村落大門時，清川才回到揚水劍中，悠悠叮囑一句莫要聲張陣法和相悟道人的事情，便沒了動靜。

蘇白心道看不懂此人，着急忙慌跑回燕不回身邊。

那名魔族确确實實醒了，隻是身體羸弱，說一句喘三下，良久才将大緻經過說完整。

此人名喚桑末，是個不屬于任何一氏的小魔族，靈力低微，靠着人類的接濟才苟且偷生。他本無意參與仙魔之争，隻想回歸田園，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可是……

蘇白：“可是什麼？”

桑末咳出一大灘血：“可是寒陰宗叛離仙界投靠魔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