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象空間中飄蕩着似有似無的熏香,不斷重演着那一幕駭人聽聞恐怖如斯的戲碼。
高寒似雪的男子單膝跪撐在床上,白衣寬袍被褪下,随意散落在腳邊。萬千青絲垂落,下颌微擡,面容上血迹順其嘴角淌下。
滴答。
滴答。
血滴順着他按壓發紫的手指流淌到床上,浸濕一片。他無言啟唇,無意間裹了些血入喉,不由得喉結滾動一下。
床上那人……蘇白猛然一驚!
那人靈脈寸斷,口吐鮮血,豆大的淚水奪眶而出,顫顫巍巍地伸出手——
“師父父……”
被稱作“師父父”的人非但沒給予任何安慰,反而微微起身,輕聲說了些什麼,旋即冷若寒霜,毫不留情——
劍光大盛,鮮血噴湧。
床上的人掙紮些許,沒了聲息。
血流了一地,自下而上蔓延至“師父父”的衣擺。
随後,“師父父”漠然轉身,正對蘇白所在方向,眼中無光,恍若隻剩一潭死水。
蘇白駭然倒吸冷氣:竟是他的劍靈揚水!
他震顫着逡巡四周,熟悉的布局,熟悉的天花闆——這就是他夢境之事無疑!
揚水冷笑一聲,振袖離去。
蘇白不敢置信:那個人是我?是前世的我嗎?還是另一個人?既是師徒,又為何痛下殺手!
幻象輪回,又是一聲“師父父”呢喃破碎,又是手起劍落。
蘇白大腦懵然,下意識地伸出手。
不可以,不可以殺!
他趔趄上前,妄圖拔劍,收獲的卻是一場空——劍呢?劍呢!
蘇白赤手空拳揮向揚水,拳頭破空而去,竟生生穿透了虛體,阻擋不了揚水再一次痛下殺手。
那種冷酷似冰的眼神,那股噴湧而出的血液,像夢魇一樣悄然纏上他的身體,順着靈脈進入他的每一寸骨肉,直到握住他的魂魄。
他痛苦地抱頭呐喊,聽不見任何,除了那一次次的虛弱呻吟、淩厲劍吟。
揚水的身體再一次穿過他,再一次抵到床前,再一次……
忽而,他的頭被什麼東西砸了,猩紅血液順額頭流下,根根分明的黑睫毛上蓄着将滴未滴的血滴。
他略顯困惑地尋找來源,視線挪到地面上碎裂的罐子,蹙眉。
——蘇白慌亂中發現自己可以觸碰到部分物體,故而奮力擲去,平地一發炸碎之聲,終是讓輪回往複的幻境有了異樣。
揚水以劍尖挑起碎片,嘴唇上揚,那雙極為漂亮的瑞鳳眸子上鮮血淋漓,詭谲可怖。他緩緩踏出一步,正對蘇白:“何意?”
蘇白深喘幾聲,定神:“你為何要殺了……他?”
“因為他是魔。”揚水笑意更甚,露出犬齒,猙獰而恐怖,“是魔種中的魔種,是不被世人接受的魔種,所以他該死。”
“但是仙魔和平已經數百載了。”
“偏見是挪不開的。更何況,他是上仙和魔族誕生的不倫不類的畜生,他該死。”
上仙?!世間可以被稱作上仙的僅有……
另一個聲音悄然作響:“殺了他。”
為何?
“這裡是真實空間,可以倒映你的過去。”
我的……過去?
“沒錯,或是前世之憶,或是前塵往事。”那個聲音陰恻恻地笑着,“任何你所迷惑不解之事,它都可以為你顯現過去情形。所以小友,你看見了什麼呢?”
我看見了,我的劍靈,我的師父,親手殺了我。
“你想報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