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開始了。”清川吸了一口氣,擡手蘸起一點泥土,細細地順着裂縫脈絡,填充、修補、抹平。
他的指尖在顫抖,似乎把畢生的耐心都用在了這裡。
每抹允一寸,蘇白就能感受到一分靈流通透全身的酥麻感,而後傳來的是火辣辣的疼,瘡口的疼痛在身體對應處具象化。
何況,蘇白還要忍受核心最為劇烈的侵蝕。
他哼出了聲。
一下一下,重重敲在清川心口。
“再忍忍。”他說,手上的動作絲毫不敢懈怠。
外側的裂縫填補完畢,剩下的是……心口。
那是一道劍傷,猙獰恐怖,靈體在此處幾乎碎成了渣,隐隐還能感知到劍氣——來自扶搖劍。
清川斂了斂眼睛,刹那抽出扶搖劍氣,心口處忽而白光大盛,一股不知名的巨大的力量急不可耐地就要沖出,愣是給蘇白一下撞至吐血昏厥。
——可他的手還在死死地抓住靈體。
赤明的眼睛倏爾瞪大,猝然看向清川,卻見清川一手邪氣強行壓制,另一手糊滿稀泥,喝道:“滾進去!”
對沖太劇烈了,赤明來不及逼問為何如此,連忙招呼族人啟動應對陣法,不由分說鎮壓那股躁動的力量,一寸一寸逼退。
“祖樹在上,護其平安,助其塑靈順遂……”赤明念叨着祈禱着,猛然彙起一股魔氣轟擊而去。
祖樹樹幹心口大啟,赤氏魔族魂核迅然飛出,懸浮在蘇白頭頂。
紅光籠罩,如赤日高照,白光終被壓下。
清川眼疾手快抓住機會,一把稀泥揮去,徹底堵死了白光逃竄的道路。
剩餘的,便是細心的填補修複,事畢,清川還額外在心口增厚了幾分。
白光終于悄無聲息地回到蘇白靈體心口處,與此同時,白淚擴張了一圈,還在下方浮出了小小的圓點。
氣氛總算緩和,一切都在逐步回歸原樣,靈體悠悠回到蘇白的身體,他的臉上也恢複了幾分血色。
赤明驚魂未定,蓦地吼道:“你在想什麼?!你瘋了嗎?!就算他是半人半魔也不能……你就這麼狂這麼傲,非得逆天而行?!”
清川回以冷漠目光,嗤笑:“如果你活在你爹的時代,就會知道,清川上仙向來如此。”
冷傲,無情,不在乎仙,亦不在乎魔,生死皆與他無關。
他隻是一個被推上神壇的身不由己的人。
赤明啞口無言,赤曜确實是如此評價的,良久後喃喃:“那也不能……”
“總比滅族了好。”清川直起了身,踉跄一下,抱起蘇白,為其擦了嘴角,“青族悲劇,白族險些重蹈覆轍。赤族既尋我庇護,便是不想如此這般。你等助我重塑靈體,我也當竭盡全力才是。”
“上仙……”
“我從百年前,就在謀劃了。”清川道,擡眸,冷厲的眼神令人不寒而栗,“你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赤明左右不是,隻得應允。
他終于見到了傳聞中的桃夭傘,一把舉世無雙的豔麗異常的傘。傘面綴着桃花刺繡,傘柄有桃花枝纏繞。
蘇白隻知桃夭傘會紛紛揚揚地降下桃花瓣,卻不知此乃清川三大神武之一,降下的結界近乎堅不可摧。
赤明忽然想起幼時赤曜所說的場景。
清川上仙一襲白衣,撐傘而來。冷峻,絕美。
一扇殺敵萬千,一傘庇護天下。
萬千敵中過,滴血不沾身。
他想,他大抵是看見了這個場景。
結界悄無聲息地籠罩整個祖樹,結界核心藏于祖樹内的赤氏魔族魂核上,開出了一朵小小的花。
清川颔首:“今我實力不足從前,暫時如此吧。”
攻擊祖樹,先破結界,再過赤氏魔族,最後撬開祖樹心口,重重防護,也算得上萬無一失了。
做完一切,清川摟着蘇白倚在祖樹下,約莫兩個時辰,終于見他悠悠醒來。
祖樹枝葉滲透點點金光,灑在蘇白身上,他再一仰頭,疲乏地勾起嘴角——這人就這麼傻傻的抱着他,還把自己從芸姐那嫖來的衣服蓋在身上,是生怕自己出了事。
“師父父……”
重塑過的靈體持續不斷地吸收來自赤氏魔族陣地的魔氣,那股魔氣太過強悍,時刻不停地在體内橫沖直撞,彼時又有來自清川的靈力調和引導,力量實在被抽得太快,蘇白又堪堪合了眼。
“再睡會吧。”清川為其墊墊衣服,“睡醒了,我們去接我們的孩子。”
蘇白:“……?”
等會?
你說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