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無際的海面上飄着幾個禦劍的仙家弟子。
他們彼此互不相讓,似數道流星疾馳而去,離中央的海島愈來愈近。
其中有一位浮仙門得意忘形:“這次的禦獸大比頭冠,就由李某收下了!”
他身後緊緊咬着一位雲華派的弟子,奮力追逐。
不久雲華派的那位逐漸力竭,距離越拉越遠。
不想海面上倏然風起雲湧,水龍卷連接海空,雷雨交加下,一條白螭破海沖天,高昂頭首。
龍吟傳千裡,萬獸齊跪鳴。
衆人震顫中,見白螭頭頂盤坐一位藍衣少年,紅發帶瘋狂飛揚,絲毫不受沖擊。
少年神采奕奕,脖頸上盤着一隻小小的白螭,正好奇打量着這方世界。
“蘇……蘇白?!”
“他沒死,竟是白螭……竟是白螭!”
“脖子上那隻,莫非是孕獸種所孕育?收服白螭,後生可畏!”
……
外面的人駭然不已,内裡的弟子臉色也算不上好看。為首的那個李氏浮仙門弟子縱是拼死禦劍,也抵不過獸狂潮之主須臾瞬移。
不過眨眼之間,便遠遠地被抛在身後。
毫無疑問,蘇白成了第一位登島的弟子。
島嶼不大,不過白螭頭首大小。中央漂浮一顆眼珠狀的寶石,能見外面人影活動,想來便是核心了。
白螭低頭送蘇白和清川下地,卑躬屈膝:“吾命休矣,不求入輪回,隻求君兌現承諾。”
蘇白點點頭,沉聲行至核心前。
他記得萬俟憐和叢安消失前替他拂去所有傷痕,為他祈福,最後說道。
“獸種待歸,但也有一些願意跟着他人走的,如果可以的話,還請你……等到最後一刻。”
最後一刻,也就是下一位弟子登島前。
他也記得白螭所懇求。
“取過核心,也許天有引路,會自然指引你如何送它們遁入輪回。”
那條名為方澤的白螭發出最後一聲悲吟,身軀轟然消失。
有無數龍離花自海島上綻放,或随風起,或随浪漂。
衆人不知這為何物,不由擡手一碰——
靈力被灌入體内,龍吟久久不息。
那條小白螭扭動着,爬上蘇白的頭頂,發出小小的嘤咛。
“還有些時間,不如給這小家夥取個名吧?”清川見小白螭的眼睛屬實可愛,忍不住挑逗一番,惹得小白螭一閉一睜。
蘇白便沉吟許久,莞爾:“就叫小龍舟吧。”
清川“噗”出聲:“你這是想吃粽子?離端午還有半年呐。”
蘇白煞有其事地解釋:“它是小白螭,也便是小白龍。至于舟……你那扇子上不是有個小小的小船?”
“小龍舟……”清川笑了許久,“你喜歡就好。”
于是小龍舟一口一個自己的新名字,歡喜不已,尾巴一晃一晃,弄得蘇白脖頸癢得不行。
小龍舟忽而感知到什麼,急得哇哇大叫,蘇白側目一看,原來是那位李氏師兄已經登了島。
李氏師兄怒言:“蘇白,你這是在羞辱我?!”
蘇白抱拳:“豈敢,師兄此話怎講?”
“早已登島,卻在此等着下一位的到來,遲遲不取下核心,這不是在羞辱後來者是什麼!”
小龍舟搶了蘇白的話:“壞東西,爹爹這是在等時間!”
“嘿你個小東西,為虎作伥!你知不知道你爹罪大惡極!”
“不知道,不知道!”
蘇白也不知道為什麼好端端一個人要跟一條剛出生的小白螭拌嘴,勸說無果,隻好在李氏師兄距核心僅三尺的時候一把奪過核心。
刹那,雷鳴交加,海嘯山崩。
核心竟然融入他的掌心,借他之手,呼風喚雨。
烏雲壓頂,狂風驟起,眼見這獸狂潮幻境就要寸寸崩塌,蘇白卻忽然在腦中浮現一縷殘識,那縷殘識低聲訴說了什麼,翩然泯滅。
他衣袂紛飛,耳畔唯有凜冽風聲。
核心一路攀升至心口,他見不知名的文字自心口浮現,揮斥方遒,形成數道坦坦蕩蕩的征途。
好奇怪,他明明從未見過這些文字,卻能認得是何意。
——往生路。
巨龍幻影盤旋在他身側,推動他行至高空,有如衆生敬仰神明。
神明垂眸,憐愛衆生。
“回家吧。”他說。
那聲音傳遍四海八荒,穿過叢林海洋,嚴嚴實實地到了每一位獸種和弟子的耳中。
弟子不知其意,迷茫地看着黑暗天際有一處璀璨奪目如熾陽的人與巨龍,朝那些迷惘而兇殘的獸種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