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安的字遒勁有力,筆鋒利落,好看得緊,再翻過去,隻見畫卷背面畫了個怒氣沖天的簡筆畫小人,還洋洋灑灑寫了幾個歪七扭八的字。
“醜,不及我三分!”
蘇白失笑。
“你娘親性子可好玩了,你再看看這處。”
蘇白順着清川的指尖移目而去,見那筆墨淺了些,字迹稍微端正些許,可仍像個雞爬子。
“但是,此幅畫是畫的最好看的一幅,我準許蘇無取收藏在他那裡,并再畫一幅送給我!”
配合畫像,還有小人演出的性子,蘇白在腦中描繪出了他遐想的娘親——一個燦爛而熱烈的美人,身居高寒,心向人間。
“師兄與師嫂的來往信件都在這裡了,若是我嘴上說,你估計也想不到什麼。”清川趁着蘇白遐想時,又翻出來泛黃的信紙,厚厚一沓,承載萬千思緒。
他本欲與蘇白一道翻閱,不想外面傳音而來。
“上仙,三位老祖請您一叙。”
他們對視一眼,眷眷不舍。
隻見清川閉目深吸一口氣,擺出超脫塵俗無喜無悲的冷臉,漠然道:“知道了。”而後擡步離去。
蘇白趁其走遠,壓低了聲音:“小龍舟看見了嗎,人還是要活出本性,不然天天在人面前裝,看着都累。”
小龍舟:“看見了,看見了。”
從甘棠峰去往主峰有一段距離,雖然路上沒什麼人,但總歸也能見到那麼幾個弟子。清川本想着踱步而去,看看浮仙門的景色,思念一下往日,未曾想……
浮仙門弟子們烏泱泱地蹲守在甘棠峰附近,翹首以盼等待他的出面。
清川:“……”這人是不是有點太多了?
他聽見有弟子此起彼伏地喊。
“上仙歡迎回來!”
“上仙,我有問題想請教,虛劍陣怎麼才能使得像蘇白那般好?”
“上仙今日穿的是白衣,我就說那花裡胡哨的衣服定是蘇白強行套着穿的!”
……
清川目光掃過去,内心幽幽歎息,為了趕路,隻好原地而起,從衆人頭頂飛過,留下一句:“今日此地聚集鬧事者,通通罰以悔書三千字!”
他一袖震去,每人身上都留下術法。
一個也跑不掉。
“叽叽喳喳吵吵鬧鬧。”清川拜見三位老祖後,第一句便是這個,“程度比當年更甚,到底有什麼好看的?”
公孫旦大笑:“清川上仙聲名傳了百年有餘,如今歸來,天下轟動,他宗弟子見不着,咱弟子可不就逮着機會了?”
翁旬同意:“反正鬧騰不過這兩天,且由他們去。”
宋無疆嗔言:“倘若我不給你喊回來,你還想跑到啥時候?叫天下都跟着你鬧?清無邪我告訴你,翅膀硬了敢鬧騰,你也還是老頭子的徒弟,老頭子照樣管你!”
其他兩位老祖忙不疊勸了,說什麼孩子剛回來莫生氣莫生氣。
清川聳肩攤手:“徒兒本想帶着你徒孫大鬧一番,風風光光地回來,叫天下瞻仰,叫世人敬頌。屆時不說鮮花美酒,起碼也是全宗上下歡慶三天……诶師父,師父手下留情!”
他連連閃過宋無疆甩來的黑白棋子,翩然自若,一讪。
“師父你就别趁着發火給我下陣檢查靈體了,徒兒的情況徒兒知曉。”
棋子不偏不倚地落在他的四周,形成一個小小的陣法,恰好能給陣主傳遞訊息。宋無疆仔仔細細裡裡外外檢查一番,确認清川的劍靈之軀無礙,這才放下心來。
“說吧,你還想幹什麼?”宋無疆冷哼,收回棋子。
清川也不鬧騰了,拱手作揖。
在海底龍葬之地時,萬俟憐告知龍離與堕神雜糅之物的訊息,并給予了指引。他本欲攜蘇白繼續西行,鏟除一切孽緣後,坦坦蕩蕩歸來,告知天下。
蘇白是他的徒弟,前世是,今生是,以後也是。
不是蘇黑,不是大逆不道的魔物,是蘇白。
是那個發揚蹈厲勤勉修行的、溫柔憐萬生為逝者流淚的、前世創造無數物什不收毫厘的蘇白。
清川隐瞞了這些,說道:“我欲西行查探魔族入侵仙家盛事一事,不出我所料的話,始作俑者重傷未愈,隻要繼續追查,就能一舉消滅。然後我會帶着蘇白,盛禮而歸。”
他想為蘇白舉辦一個最隆重最盛大的成人禮和拜師禮,洗脫冤屈,順帶……讓白氏魔族沉冤昭雪,翻身立于天地。
若蘇安與白昭在天有靈,也會欣然而笑,他們的孩子擺脫世俗偏見,跨越隔閡,成就仙魔永久安甯,問鼎仙道。
屆時蘇白蘇昭世的名字,許會跨越千年,為衆人歌頌。
宋無疆問:“蘇白的生辰是何時?”
“七月十八,恰好明年弱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