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快?那家裡給安排好工作了吧?”
于蓁蓁敷衍着嗯一聲。
才嗯完,于子瀾的頭就從花牆後冒了出來:“姐你不吃飯去哪?”
突兀的聲音将于蓁蓁吓一跳,她在外人跟前摁着情緒沒罵于子瀾:“有事。”
于子瀾回頭看客廳,客廳裡母親臉黑如墨,父親一言不發,家中這種破天荒暗沉的氛圍讓他怵得慌,哥哥不在,他想跟于蓁蓁混:“你帶着我嘛。”
“不方便。”于蓁蓁說完,轉頭給鄰居說了句再見,快步走了。
“咔”一聲巨響,于子瀾不分輕重踩着的裝蘭花的陶罐碎裂聲傳來,門内兩人瞬間看向了他,于子瀾心道完了,以為要将禍水引到自己身上,哪知江清露看了他一眼就收回了目光,愛花如命的于長霁也沒發火。
一頓晚飯吃得壓抑不堪。
直到吃完也沒聽到父母說什麼話,飯後于子瀾借口打球溜出了門,打電話找于蓁蓁:“姐你在哪?”
于蓁蓁眼睛正看着矗立在錦江對岸大樓上的“Shangri-la”幾個字,答得心不在焉:“廊橋這兒。”
社交軟件現如今的大數據推送竟然能這樣精準,直接将一個有魏钰照片的帖子推到了她的主頁界面,剛才她差點以為是自己眼花,點進貼子一看,才确認在酒店房間裡和貼主親密自拍的人确實是魏钰,他腕上的手鍊是她和他一起去買的。
原來他所謂的應酬,不是去香格裡拉的蓉咖啡吃飯,而是在床上。
難怪根本聯系不上他。
将照片轉發給魏钰,于蓁蓁并沒質問,更沒追問,甚至沒去好奇那個貼主具體是誰,被他綠她心裡沒多少傷心,幹脆利落地送了魏钰“分手”兩個字,直接将他名字從電話和微信裡給拉了黑。
她視線收回,背靠在錦江邊的石柱欄杆上,很随意地看着酒吧街問于子瀾:“怎麼了?有什麼事?”
于子瀾無事獻殷勤:“你辦完事了沒?我來接你。”
隐隐約約的音樂聲從沿街的各個酒吧裡傳出來,于蓁蓁往右看向“四尋”:“沒辦完。”
于子瀾:“我來等你。”
于蓁蓁今天不想帶着還沒滿十八歲的小孩玩:“用不着,就這樣吧,我先挂了。”
她往“四尋”走,本想找個沿江的露天座位坐,但好幾個人忽然從她身後往前一擠,将幾個座位全擋了住,随後圍上前來的人越來越多,她好奇地往他們關注的中心看了下,這才發現原來是有人正在求婚。
主角是一對俊男靓女,男方是個長得姿色卓越的殘疾人,他手撐着桌面從輪椅上緩緩站了起身,很高的個子,随後朝人單膝跪下去,舉着一枚戒指傾訴衷腸。
圓月下,溫馨美好的畫面呼應着燈火輝煌的廊橋,氛圍很治愈,餘光裡是求婚成功後倆主角開始擁吻,于蓁蓁心想人和人之間果真有差距,有人身雖殘情卻堅,有人手腳齊全卻心爛,擡步往“四尋”的室内走。
四尋的老闆送完酒水回來見到她人,立刻招呼她:“于妹妹來啦。”
于蓁蓁扭頭看,這個老同學的哥哥還是那樣紅光臉面的,和她妹妹一樣人來熟,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招呼他一聲“梁哥”,跟他一起走,“梁子今天在不在?”
“今天不在哦。”兩人進了内場,梁立川問:“坐一樓還是二樓?”
二樓的VIP座更私密更安靜,但于蓁蓁今天心裡的喧嚣要排解:“一樓,我自己找座。”
梁立川讓她自便。
梁立川走後于蓁蓁在吧台前坐下喝了幾杯,才入夜不久,酒吧還沒到最熱鬧的時候,場内零星坐着幾桌人,台上駐唱的樂隊給的也是較舒緩的歌曲,她聽了會兒,在換曲的間隙走了上前。
主唱以為她想點歌:“小姐姐想聽什麼歌?”
于蓁蓁卻指着舞台後方大屏上的歌單說:“不點,你們這幾首歌我會唱,讓我唱一下?”
點唱的客人有,但上台唱的寥寥,她這意思還要唱個幾首,一身美豔、自信、年輕,主唱拿着話筒深看着她時,梁立川剛好路過,喲一聲:“于妹妹要大展歌喉了?”
“我是要砸你場子梁哥。”
“歡迎你砸!”
梁立川說完哈哈笑兩聲走了,于蓁蓁扭頭看主唱,從她手裡接過話筒,臀部虛虛坐在台中間的高腳凳上,這坐姿顯得她白色半裙下本就修長的雙腿愈加筆直、吸人眼目。
不久,随着鼓點響起,她的聲音在一方空間裡傳開:“戒不掉你的我,在黑夜裡陷落,腦海裡單曲循環,你最愛那首歌,窗外隻有明月一輪,我隻有你一個,最真的愛,最不缺坎坷……”
這首歌鼓點密集,調子歡快,加上她用一派慵懶的方式唱出來,沒讓人聽出歌詞裡其實是表達愛而不得的苦楚,反倒因為她随着鼓點搖頭擺肩的懶散姿勢,讓人看到一種無所謂的态度。
聽到“思念像支箭,不偏不倚射中我眉心”時,二樓卡座裡有人評價說:“這人唱歌還挺有意思,唱的是思念但一點不苦,這懶懶賴賴的傲慢勁兒一看就是你們錦城人。”
卡座最裡側的男人輕笑一聲,沒應聲。
他一身黑,穿着西裝西褲,沒系領帶,黑襯衫上幾顆紐扣散開着,露出一片冷白的鎖骨肌膚,修長的指尖正在裝着白蘭地的酒杯邊摩挲,細看下骨結上有些繭。
燈光昏暗,他垂着眼皮看着酒杯,杯中酒随着樓下的鼓點聲一晃一晃,像灑在光陰長河之上的幾縷碎光,折射出一點亮堂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