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朋友?”
謝予鶴側臉看着開車的于蓁蓁,聲音又低又沉,每一個字都像壓着情緒一寸一寸擠出去的。
魏钰在對面嗯一聲:“請她接電話。”
謝予鶴視線定在于蓁蓁的側顔上:“她不方便。有什麼事?”
耳邊是謝予鶴低沉平靜的聲音,車開進地下停車場,光線暗下,于蓁蓁心裡陰霾随之漸生,在看到一個空位後她猛踩一腳油門,車胎發出刺耳聲後車急停在車位裡。
她熄火、挂停車檔一氣呵成,随即轉頭看向謝予鶴伸手要手機,眼神冷若寒霜:“手機給我。”
四目相對,謝予鶴并沒有第一時間将手機還給她,反倒旁若無人地問:“你有男朋友?”
于蓁蓁本就被他自作主張接她電話的行為搞得怒火叢生,再被他這樣審視的目光盯着,臉上的怒意已是毫不遮掩:“給我!”
不久前還是鎮山石的謝予鶴這會兒變成了一方頑石,一派巋然不動。
兩人沉默着僵持,直到後排的沈墨适時咳了一聲,說:“蓁蓁姐,六點了。”
謝予鶴繼續盯着于蓁蓁的眼睛一會兒才将手機給她。
手機一到手,于蓁蓁立刻将魏钰的電話挂斷,将号碼拉進了屏蔽列表裡。
謝予鶴居高睨着她指尖幹脆利落的動作,一絲一毫都沒有猶豫,想必四年前那一夜後她也是這樣對待他的号碼的,就跟扔進垃圾桶一袋她完全不想再沾邊的垃圾,黑眸沉冽得似壓着整片暗夜裡的暴風雪。
于蓁蓁沒再看他。
她推開車門,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在謝予鶴的視野裡留着一道決絕的背影。
到飯店時龔澤林已經到了,于蓁蓁調整了下呼吸和情緒,立刻上前緻歉:“龔總抱歉,路上有點堵車,我們來遲了。”
兩個人打扮得一身休閑,都是青春洋溢的臉,龔澤林感覺已經很少在職場同這樣的年輕人談判,也意外于多個人出現,看着于蓁蓁的笑容扯開自己脖子下一本正經的領帶,笑道:“我也是剛到,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你們快坐,看看有什麼想吃的。”
“謝謝龔總。”
而于蓁蓁和沈墨一坐下,他們身後稍遠一點距離,謝予鶴的身影便出現在龔澤林眼簾,龔澤林愣了瞬,而後連忙站起身腳步往上迎。
“謝總!您來吃飯的嗎?”
本是借道廊橋去對岸酒吧,謝予鶴沒想到被人忽然攔住路,眼皮微掀一看,這才明白于蓁蓁來見的是這家風投公司,他與朝他主動伸手的龔澤林握手,很有風度地打招呼,說剛好路過。
這才是真正的來得早不如來得巧,龔澤林立刻說:“謝總沒吃飯吧?一起吃個便飯?”
謝予鶴越過他肩頭看一眼,于蓁蓁正看着他,目光既意外又警惕,他微笑着說:“吃了,你們慢用。”
于蓁蓁确實意外于龔澤林與謝予鶴認識,并且看兩人交談時的狀态,龔澤林對謝予鶴是恭敬的姿态,謝予鶴走後,三人聊了一會兒,她便狀作随意地打探問:“剛跟龔總說話的那位,是你們的投資人嗎?”
風投公司的資金來源是很廣泛,其中一個便是高淨值個人,于蓁蓁有這種疑問無可厚非,但謝予鶴這人很特别,或者換句話說很神秘,謝氏集團最大的闆塊是他在掌權打理,但在資本圈内又沒聽說過他有什麼重大投資,即使有,他們這樣的小規模風投公司也入不了人家的眼,龔澤林否認說:“那倒不是,是我們老闆的熟人。”
龔澤林不知道她認識謝予鶴,又補了一句謝予鶴在謝氏集團的身份。
都是她知道的信息,于蓁蓁沒再讨論着謝予鶴不放。
她一心還是想為自己公司的融資争取,等菜來的間隙便開始回歸正題,說起來頭次和他們會議上談好的要細化的細節,但龔澤林似乎沒什麼興緻,聽了不大一會兒就打斷了她:“于總你是牙痛嗎?看你說話不大方便。”
醫生處理過之後症狀已經減輕了很多,而且既然頂着疼痛來了這裡,于蓁蓁也不想白來一趟,微笑着說:“隻是有點腫,嘴張不太開,但不怎麼痛。”
“看過醫生了沒?”
“看過了。”
“還是多休息,來,多喝點水。”
龔澤林主動往她杯子裡倒水,又叫服務員來點了一壺菊花茶,話裡話外都是關心于蓁蓁的意思,但這種關心此刻在于蓁蓁看來,其實就是暗示兩個字——“閉嘴。”
讓她來見他卻又不讓她說項目計劃,于蓁蓁沒太看懂龔澤林這一舉動,喝水時她側臉和沈墨對視了一眼,沈墨很機靈,立刻起身給龔澤林也倒水,接過了她的話頭開始聊一些技術上的東西。
但收效甚微。
龔澤林聽是聽着卻不怎麼搭話,服務員上菊花茶和菜肴之後,他對沈墨的回應更是平淡。
沈墨講了很多,見龔澤林反應不大,于蓁蓁看懂了他的态度,便插話請龔澤林吃菜,又對沈墨說:“先陪龔總喝杯酒吧。”龔澤林剛才點菜時就點了酒。
她不能喝酒,陪酒的事交給了沈墨,但沈墨一個大學生酒量很差,沒跟龔澤林喝幾杯自己倒是率先面紅耳赤一副喝醉了的樣子。
這樣一來,這頓飯就似乎真成了一次簡單的吃飯,是半點商務方面的都談不起來,于蓁蓁心有不甘。
這時候,她蓦地想起謝予鶴那句:“他說出差你就信。”
雖然不想猜忌,但她也是平生除了問父母借錢之外第一次有求于人,也想弄清楚對方什麼人品、值不值得信賴,便用公筷給龔澤林夾去一筷子發菜醬香炒鳝絲,寒暄道:“龔總明天出差是去哪兒呢?”
“瑞士。”
就是這樣巧,正好是她熟悉的地方,于蓁蓁驚訝道:“要飛很久吧?”
“嗯,十幾個小時。”
“在哪轉機?”
“不轉機,直飛就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