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時已到,一拜天地。”禮生洪亮的聲音響起。
薛子翛牽着紅綢轉身面向門外的天地,三人跪倒在蒲團上,齊齊叩首。
“二拜高堂。”
三人又轉回身,朝着上首坐着的薛老夫人和沈如墨叩首。
“夫妻對拜。”
薛子翛微微後退一步,一旁的下人們迅速将三個蒲團擺在一起,呈三角狀。三人跪下,圍成一圈,一同叩首。
“禮成,送入洞房!”
候在一旁的梧桐和泠雨上前,一人接過一根紅綢,引着兩位新娘朝後院走去,留薛子翛一人在前頭招呼賓客。
梧桐接過了裴钰手中的那根紅綢,引着他去了後院。待裴钰在床上坐下後,她悄無聲息地靠近一旁燃得旺盛的龍鳳燭,趁裴钰蓋着蓋頭視線受阻,在燭火中加了些什麼細微的粉末。
“少夫人請稍坐,等公子回來後與您一道飲交杯酒,便可取下蓋頭。”梧桐語氣中滿是對這少夫人的恭敬。
裴钰不語,隻是點點頭。當他聽見梧桐的腳步聲離去,又關上了房門後,松了一口氣,小心翼翼掀開了蓋頭的一角,打量了一番屋内的情景。确認了屋内真的空無一人,他一把扯下蓋頭,随手一扔,長舒一口氣。
“真是,累死我了。”裴钰站起身,左右活動了一下筋骨,“沒想到,女子成婚竟這麼累,這發冠壓得我脖子都快斷了,一早上到現在連口水都不讓喝,真是可惡。”裴钰一邊發洩着自己心中的不滿,一邊拎起桌上的茶壺,直接就往嘴裡倒。
“呸,居然茶水都是冷的,這薛府的下人都是幹什麼吃的。”裴钰一口将冰冷的茶水吐了出來,可嗓子眼實在幹得很,畢竟從昨夜到眼下,他滴水未進。思來想去,隻能向現實低頭,皺着眉喝了幾口茶。
茶水下肚,幹涸的都快冒煙的嗓子終于舒服了起來,裴钰開始打量這屋子裡的擺設。
“這些大家夥不好帶,讓我來瞧瞧,有沒有什麼既值錢,又小巧的東西。”裴钰眼神從這頭掃到那頭,忽然眼前一亮,他“嘿嘿”一笑,從博古架上取下一顆大如嬰兒拳頭般的夜明珠。
裴钰用袖子輕輕擦拭了一番明珠的表面,自言自語道:“這麼大的夜明珠也算是罕見了,居然就這麼大剌剌放在屋子裡?啧啧,明珠啊明珠,你跟着這主人可真是明珠蒙塵了,還是和我走吧。”說着,裴钰将明珠塞進了衣襟。
随即,他又繼續在屋子裡掃蕩,看上什麼小巧又便于攜帶的物件,便直接塞進自己的衣襟,同時還不停地輕聲自語。
“這土财主還真有錢啊,想來也是個奸商,仗着有幾個臭錢還強迫良家小女子成婚,哼哼,看小爺我如何替天行道。”裴钰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了轉,這屋子裡明明隻有他一個人,他卻好似眼前有人一眼,大義凜然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正所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一會我先假意與他共飲交杯酒,然後再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将他制服,接着蒙住他的臉給他一頓好打,嘿嘿,必将他打得連他親娘都認不出來,最後便可以帶着這些值錢的家夥什,潇灑離去了。”說話間,裴钰手下還比劃了一番。
不多時,門外傳來腳步聲。
“公子。”
“嗯,都下去吧。”
“是。”
裴钰連忙坐回床沿,手忙腳亂地撿起蓋頭,亂七八糟往自己頭上一蓋,平息自己的氣息。
這土财主這就屏退左右了?看來真不是個好東西。
裴钰在心中默默啐了一口,仗着蓋頭,在底下翻了個白眼,滿臉不屑。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然後又被關上。
裴钰聽着越來越近的腳步聲,不由得吞了吞口水。
薛子翛看着床上那個紅色的身影,勾了勾嘴角。居然就這麼乖乖地坐在房裡,沒鬧出什麼幺蛾子?那我倒要看看,你這葫蘆裡賣得,究竟是什麼藥。
薛子翛拎起酒壺,倒了兩杯酒,水流的聲音聽得裴钰心尖一顫一顫的,渾身戒備。
“娘子,我們來喝交杯酒吧。”薛子翛帶着笑意的聲音響起,她放下酒壺,伸手去拿酒杯。擡手間,仿佛有什麼東西落入了酒杯中。她一手捏着一隻酒杯,慢慢朝裴钰走近。
裴钰伸手接過酒杯,薛子翛微微俯下身子,二人的手臂相互交纏,同時擡頭喝下杯中酒。薛子翛将裴钰手中的酒杯拿走,朝桌邊走了過去。裴钰心中暗道了一句,錯失良機。
薛子翛玩味地看着眼前這個即便蓋着蓋頭,都遮不住滿身不悅的“娘子”。她從腰間拔出一柄軟劍抖開,眼神蓦然變得銳利,一劍挑飛了裴钰頭上的紅蓋頭。
正在懊惱方才沒有動手的裴钰,完全沒有注意到薛子翛的靠近。忽然眼前的遮擋物消失不見,他帶着驚訝的神色擡起頭來,可下一秒頸邊感覺到一絲涼意,同時一道帶着殺氣的聲音在他耳邊炸開。
“說,你是什麼人,誰派你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