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得太輕松了。他想。
遠處男人的屍體靜靜地躺在原地,平日裡面容慈祥的人現在雙眼無神地倒在血泊之中,眼眶周圍是黑色的淚痕。中間的血洞裡不斷湧着髒器,被人強行掰斷的骨頭表面參差不齊地暴露在空氣中。紅褐色的血液在地面漫開,與空氣中的分子接觸反應,逐漸變成深褐色。
路聞皙和她簡述了事情的發生,女孩怔怔地看着這一切的發生,跌坐在地上,眼淚不受控制地湧出。
他們還沒有好好地告别,沒有說上最後一句話,沒有接受好對方的離開。相依為命的兩人如今隻剩下她一人,這隻是因為叛逃者需要身體來反抗而已。
“我就說怎麼……怎麼你從那裡回來了以後就變了……我說怎麼你會不停讓我出去找人上家裡看看……我說怎麼你連我的生日也不記得了……我說怎麼……你的衣服上會有血……”女孩泣不成聲道。
“原來你早就……早就不在了……我們明明說好的要相依為命,你明明和我說好的……要照顧我到成年,到我上大學的……我們明明說好的……”
女孩的聲音斷斷續續,不斷抽泣着,對着死去的屍體說着。聲音慢慢降了下來。
路聞皙在旁邊默默地聽着,見她起身,便和路夕一起将女孩帶回去。
黑夜中,那稚嫩的臉龐上染上一絲殺意,剛剛聲淚俱下的女孩在起身時變得冷漠,沉靜,離開時她最後回頭看了一眼,眼神越發堅定。
“會有人來為他整理後事的。”路聞皙說,“這裡還有點殘餘的力量,先離開這裡。”
女孩低着頭一言不發,隻是默默地向前走,就在路聞皙以為不會有回應時,她低低說了句:“火葬吧。”
被人利用的軀體,他也不會容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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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聞皙把小女孩送到方久長那裡,很快便将小女孩安置好,二人即将離去,她問:“舅舅的靈魂,還在嗎?”
路聞皙看着她憔悴的神情,點點頭。
回到家,路聞皙趕緊洗了個澡,把身上的腥味洗掉後就撲到了床上,要知道他平常最大的運動量就是去街上擺攤然後坐上一天,這次一去一回就花了兩小時,腿都快抽筋了。
路夕好笑地看着眼前的人,走到他坐下,看着他擺弄手機。
路聞皙見他走來,側頭看了他一眼,說:“你快去洗澡,那人身上臭死了。給我染的一身味,你也是。”路聞皙擺了擺手催促道:“快點。”
哭笑不得的路夕隻好走進浴室,打開花灑。
路聞皙聽着浴室傳來水聲,做賊似的打開手機浏覽器,操作一番。
路夕走出來時看到路聞皙坐在床上,面前放着筆記本電腦,手上不停敲打着。他的臉上映出幽幽藍光,與身上的病号服相稱,一股病弱感撲面而來,脆弱而美麗。
路夕走到旁邊躺下,親昵地抱住他,說:“哥哥還不睡覺嗎?”
路聞皙看了他一眼,說:“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不用這樣抱着我睡。”
誰知路夕不但不松手,反而抱得更緊,甕聲甕氣地說:“嗯……可是我還是很怕……”
路聞皙:“……”剛剛也沒見你說一句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