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臉上的表情淡下去，随即他稍稍皺了皺眉。

剛才他并沒有看清陳垚拿了一件怎樣的衣服，現在才發現，那原來是一條完全露背的吊帶裙，前短後長，形成魚尾般的效果。

陳垚的皮膚很好，很白，也很細膩，和淡粉色的裙子相得益彰，細細的緞帶越過鎖骨，挽成一個淩厲漂亮的蝴蝶結系在頸後，她的腳步又輕，走到燈光下時，越發有出水芙蓉之感。

周清無意識地滾動了下喉結，他從來沒有見陳垚穿過露膚度這麼高的衣服。

……還是要在成人禮上？

“……”

陳垚走到他面前，轉了半圈，問他覺得怎麼樣。

周清搜腸刮肚，給出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學校應該不給露背吧。”

“哦……”陳垚拿起自己的手機，找到文件看了一眼，“是不給。”

周清點點頭，露出有些惋惜遺憾的表情：“那沒辦法了，換一件吧。”

“但是可以穿短裙，膝蓋以上的也可以。”陳垚低頭看着手機，又繼續念道：“無袖的也行。”

“……”

周清看着陳垚又拿起另一件露膚度較高的裙子，她轉過來，彎着眼睛，笑着問他覺得這件怎麼樣。

……他覺得不怎麼樣。

也許是觀察到周清突然變化的情緒，陳垚稍稍收了收笑，将裙子對半折搭在胳膊上，小心翼翼地問他：“不好看嗎？”

“挺好看的，但是和你不太搭吧。”周清繼續說着，“嗯……這個顔色有點挑人，而且，要配鞋子不好配，鞋子要另外買。”

“這樣啊……”陳垚低下頭去，眼睫垂下來，顯出幾分失落的樣子：“我覺得挺好看的。”

“……”

周清本來還想說些什麼讓她放棄這條裙子，一看到她這幅低落的樣子就瞬間偃旗息鼓，繳械投降了。

他把剛剛想好的理由全部扔掉，走到她身前把裙角擡起來展開，然後輕道：“那就試試吧。”

“我的眼光也不準，對吧？而且，成人禮當然是高興最重要。”

“是嗎？”

陳垚看了看他，視線轉回裙子，忽而又搖搖頭，輕快道：“算了，我現在不喜歡了，換一條吧。”

不管她換哪條估計都差不多，不知道她為什麼突然迷上了這種類型的裙子，周清想可能是她的那個表姐給她灌輸了什麼，他記得她有個打扮得很張揚的表姐。

算了。

周清把手背過身後，心想，大不了成人禮那天給她披件外套就好。

……他不應該這樣幹擾她的穿衣自由的，明明他自己都很讨厭被林訣管束着。

可是……算了。

她高興就好了。

周清在心裡說服自己，剛一擡起頭來，就看見陳垚穿了一件灰藍色的紗裙，前短後長帶着許多荷葉邊，像暮色四合時，海邊一串又串的泡泡。

這是一件圓領泡泡袖的紗裙，裙長最短的地方也到了膝蓋上一點，跟前面兩件的風格迥異，是很夢幻小清新的風格。

诶……？

周清愣愣地看着她走過來，陳垚沒有多說什麼，也沒有問他意見，她知道他會喜歡這件的，她也喜歡。

這才是她真正想試的衣服。

“就這件吧？”陳垚擡起烏黑的眼睛，問他。

“嗯……”周清慢一拍地反應過來，然後稍稍别過臉去：“很漂亮。”

非常漂亮……

等到結賬的時候，負責剪牌子的小姐姐多看了一眼，便笑着說道：“這是情侶裝呢，我們正好在搞優惠，可以打□□折。”

周清和陳垚不約而同地轉過頭去，看着彼此。

“……我随手拿的。”陳垚低聲解釋着，她不知道那是情侶裝。

“沒事。”周清勾起一個愉快的笑來，視線轉開：“挺好的，一舉三得。”

“三得……？”陳垚從工作人員手裡拎過袋子，不知道他這話什麼意思，周清也沒有解釋。

看一眼時間已經很晚了，陳垚想想還是放棄去吊娃娃，準備和周清回去。

“不吊了嗎？”周清有些疑惑地問，離十點還有半個鐘，足夠陳垚吊一會兒娃娃了。

“時間不夠了。”對她來說時間不夠了。

因為等會兒在路上，她還有事情想說。

等走出商場，走到一條少有人煙的路上，在周清有趣的話題結束之後，陳垚忽然停下腳步。

“嗯？”周清本來往前走了兩步，也跟着停了下來，轉過身去看她：“怎麼了嗎？”

“周清。”陳垚忽然輕聲叫他的名字。

她從大樹投下的陰影裡擡起頭來，慢慢地從上衣口袋裡拿出一個東西。

“抽煙好玩嗎？”

她張開掌心，一個金屬質感的打火機安靜地躺在那裡。

“……”

周清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褲袋，摸到了空，随後他擡起頭來，抿着唇，一動不動，很安靜地看着她。

陳垚也很安靜地看着他，純粹的，不帶一絲雜質的黑眼睛看着他，仿若極夜般靜美。

“教教我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