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說謊,安滄城是她那時候的國都,離這兒不算近也不太遠,鬧過蝗災。
段副手在一旁一臉同情地看着這個小姑娘,自家主子這是在揭人傷疤,難怪一大把年紀了都還未定親。
東方潛隻是微微颔首,又問:“可會想家?”
南芝搖頭,回道:“對過往沒多少記憶了,現在的生活挺好。”
“嗯。”
縣城并不大,縣衙往東走便是一條街,街上三三兩兩擺着幾個無人光顧的小攤。
見有人出現,那幾個孤單的攤販眼睛一亮,但看清來人氣度後,到嘴的叫賣聲又咽了回去,聽說是從縣衙出來的,其中一個還帶刀,非富即貴,他們不敢招惹。
南芝面上帶着淡笑,對二人道:“這條街再往前,有一條河以懷南為名,過了河就是官學。這段路還算清靜,這幾個攤販隻是附近百姓。到了拱橋那邊就熱鬧多了,有很多其他鄉來的小販。”
南芝不知他們二個城裡人會不會聽進去,她隻為辦好她一兩銀子的差事。
原以為他們不會在意,卻看那兩人一個看着天上飛鳥怔怔出神,一個盯着青果攤販暗暗蹙眉。
“大人,那是青李,酸甜脆口,可要嘗嘗?”南芝問。
攤主是個十五六的小姑娘,一聽來生意了,當即壓下心中惶恐。
她學着南芝的稱呼,挑選一顆最大最圓的青李,對那一身華服的貴氣男子道:“大人,這是最大的,這些李子都是小的家中自己種的,包甜。”
聽她所指,李子樹就重在他家屋後,遠遠看去,隐隐能見青綠的樹上還留有不少果子。
東方潛沒接她手裡的,掏出絹布,自己随手拿了個李子。擦擦拭幹淨後一口——他好看的五官當即擰到一處,礙于人多,又不好吐出,隻能強忍着咽下。
“包甜?”他聲線薄涼,眉目微蹙。
“大人,大人您拿的那個未熟,得浸鹽水才好吃。”那小姑娘已吓得話都說不利索,手上那顆鮮豔多汁的果子也落到地上,碎濺成一片。
“既然不熟摘它作甚。”咽下之後口中僅剩回甘,他複多問了句。
眼看那小姑娘雙腿一軟就要跪下,南芝趕忙上前将人扶住。
“有人好甜口,有人就好那口酸,大人,若是不喜酸,換甜口的就是。”
南芝一句話成功讓他憶起方才的酸澀,面上這小姑娘的樣子與易子實重合。東方潛嘴角微揚,捏着手上咬了一口的青李,對身後還在看着鳥飛的段副手道:“買一斤青李,挑酸的,易子實跟女捕快愛吃。”
“多謝大人!”南芝掩下心中暗喜,恰好,她正好這一口酸。
她不知她心底想法,看她瞪大眼,以為是不服氣,心底舒坦,又不想放過兩人,淡聲加量:“買兩斤,女捕快就好這口酸。”
“謝大人!”也不用段副手幫忙拿着了,她自己抱着布袋,掏出一顆,在衣袖上擦拭一番,張口就咬。
“大人您不懂這酸口的好處。”
看她這年輕有朝氣的模樣,再看一旁依舊仰頭的副手,上揚的嘴角漸漸平緩。
離了水果攤,見前方有個字畫攤,那攤子上擺了許多字畫,還有畫好的扇面。
見大人已經停下腳步,南芝也學着他的樣子,随意拿了個扇面欣賞。
“看出什麼了?”他問。
“才疏學淺,看不出。”南芝看到不遠處那擺攤的老道,一個勁朝自己揮手使眼色。她猶豫了下,對二人道:“大人,過了橋就是官學,去看看不?那兒多的是才氣過人的書生。”
拱橋前有棵歪脖子柳樹,樹陰下支着一張木桌,旁邊豎着一杆黃色旗子,上頭寫着“算命風水”四個字。
有個披頭散發的嘴上叼着老舊的煙槍的糟老頭,正坐在桌後,笑盈盈地看着三人。
“算命風水,一兩一卦,不準不要錢哦。”一見三人路過,老頭大聲吆喝。
南芝以為這兩人都對這騙人的玩意兒不感興趣,哪成想,兩人齊齊停下腳步,往算命攤看去。
“準?”
南芝一不注意,那一看就不迷信的男人已走到攤位前。
“自然自然,這位貴人要算什麼?”老道直接無視了驚訝的南芝,笑眯了眼睛,一心隻想招待二位财神爺。
“算命數。”
東方潛話音剛落,老頭嘴巴微張,口中煙霧都忘了吐出。
那邋遢老人嗆咳完,搖頭:“人的命數非生來即定,易受生平作為影響,這個不算,容易砸了老頭我的招牌。”
“那算姻緣不?”段從星速度快,未待主子生氣走人,他已先壓了一兩銀子上去。
張半仙笑眯眯地伸手拿過銀錠,看向面前眼睛發光的年輕人。
他往回收的手愈發遲緩。
隻一眼,他便看出自己今日财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