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近在咫尺的衙門大門,心中遲疑,若是放任兇魂跟着自己進去。莫說還有門房守衛,就是遇到沈大人他們,也……難辦啊!
南芝試着向後走了兩步,那兇魂不止沒有離開的念頭,而是更加貼近她,漆黑的眼眸一直黏在她身上。
算了。她在心中歎了口氣,認命往前走去。
先前曾聽沈修明說起,縣衙内興許還有個不知名的強大兇魂。
若真有,便祈禱能讓這兩個兇魂碰上,她好脫身辦正事。
這樣想着,南芝已擡步走到縣衙門口。
大門處坐着兩個守衛,看守清閑,他們此時正在低聲說話。
二人聽到腳步聲,擡眼便看到抱着一小壇酒的南芝。
“是南芝啊,這麼晚還來縣衙,可是有什麼落縣衙裡了?”守衛認出她也是衙門捕快,客套問了句。
兇魂見南芝停下腳步,惡狠狠上前,越過南芝,站在她對面。
南芝淡笑着點頭,道:“是有些東西落裡面了,這才不得不趁夜來尋。”
“需要我們兄弟倆搭把手不?”那熱心守衛又道。
南芝搖搖頭:“我知道落哪兒,取了便回。不知道這樣會不會麻煩到二位大哥?”
“不麻煩,不麻煩,你進去吧。”
“若是找不到,盡管來找我們兄弟幫忙。”
“多謝二位大哥。”
南芝無奈瞥了眼那盯着二位守衛看的兇魂,她這般執着,也不知是為了什麼。
走進大門後,門房繼續說起他們方才未說完的小聲話。
南芝可以放緩腳步,待她走到儀門前,那兇魂竟真的再次追了上來。
再往裡頭進入就是大堂二堂,此刻縣衙沒靜悄悄的,除了看守,應當也不會有人出現。
眼看四下無人,南芝索性停下腳步,擡眼直視面前穿着紅衣的兇魂。
四目相對,兇魂那不見眼白的漆黑雙眸盯着她。南芝強忍周身惡寒,見她并沒有第一時間出手。南芝微微松了口氣,她猜的沒錯,這兇魂還有理智尚存。
“你……”兇魂面上帶着困惑,那常挂在嘴邊的話語聽住,她豔羨地盯着南芝那清麗好看的面容。
“我能看得到你,若你有什麼未了心願,不妨說出來,我會盡量幫忙。”南芝同她相視,那兇魂踮着腳,飄着走路,比她還高上兩分。
南芝微微昂首,并不怯懦。
兇魂如血的紅唇張了又合,像是許久為和人溝通,她一時不能理解南芝說的話。
“你……”兇魂漆黑的眼眸閉了閉,面上閃過掙紮。
她該殺了面前這個人,所有人都該死。
她又想成為她,年輕,漂亮,有朝氣,活着……
兇魂眼眸再次變得空洞,她紅唇張開,發出空洞的聲音:“你看的到我?”
南芝點頭,朝前方的兇魂伸出手。兇魂雖帶着疑惑,也伸出她蒼白幹瘦的右手。指尖觸碰到,像是被活人的溫度給燙到,兇魂極速縮回手。
“是,我能看到。”
南芝同樣也被她身上帶着的寒意驚到,但她沒有退縮。
“不,你怎麼能看得到我……”兇魂後退了幾步,同她擺開一段距離。
“我有個朋友前段時間死了,我來尋他。你方才也見到了,我也是縣衙捕快,若你有什麼冤屈,你可以跟我說,我會努力幫你的。”
“幫我……”
“冤屈……?”
兇魂面上再次陷入糾結,她咬着牙,面容漸漸扭曲。
“冤屈?”她口中喃喃,說出的聲音也再次變得尖銳。
南芝見狀悄悄往後也退了幾步。
這裡離門房守衛還是太近了,若是動靜大點,他們肯定會過來察看。
方才跟兇魂接觸的指尖隐隐傳來銳痛,這個面前紅衣女子定是兇魂無疑。
甚至……她應當殺過人。
“是的,我會幫你的。”她道。
兇魂搖搖頭,像是被困在回憶中無法脫身,她身上寒氣霎時暴漲,周身黑氣濃郁了幾分。
“不,不可能的。”兇魂口中呢喃,“不會有人能幫我的,不會的。”
“你能看到我,你能碰到我……”兇魂将視線再次鎖向面前唯一活人,“是你,你也騙了我,你剛剛也騙了我……”
兇魂聲音又尖銳了不少,手指成爪,腦中僅剩的幾絲神智再苦苦支撐。
“我沒騙你,方才人多,隻是不方便同你交流。”南芝想着拿出那份卷軸,但是一想到滞留人間的兇魂,多是不願入冥府的。
她時刻盯着兇魂的爪子,斟酌着用詞,也怕她腦中最後的理智支撐不住,還是會對自己出手。
“不,不可能的,再有理由,你也是騙了我的……”
兇魂盯着南芝,十指成爪,指尖朝地面,她每向南芝走一步,指尖便往前擡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