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大男孩的介紹,南芝知道原來他們都是扈大夫早年收留的棄嬰。小夏名半夏,取自一味中藥名,其他兩人同樣也是。
她們跟在小孩身後,一路上,他們幾個都需要閉着陽光。廢棄醫館經過歲月蹉跎,周圍一切都蓋上了厚厚的灰塵蛛網。
到處充斥着腐朽的味道。
通往後院的路就這一條,南芝二人不可避免地遇上段副手三人。他們三人此時正饒有興味地翻找着前堂的中藥櫃子。
剛想着上前打個招呼,察覺到秀瑜扯了扯自己袖擺,南芝隻得打消那個念頭。
“我…我感覺到了,扈大夫就在前頭等咱。”秀瑜的聲音很輕,除了身體虛弱的原因,她也在刻意壓低聲音。
離了前堂,入目是一座四合院子,院子不大,此刻有半數都被籠罩在屋檐投下的陰影中。
剛踏入後院,南芝明顯看到秀瑜身子輕顫了顫,這兒比外面冷了許多。
對面屋檐下,森森寒氣不斷向外襲來,那屋中怨氣沖天,比起她以往遇到的都要強上許多。
“沒事的,有扈大夫在,扈大夫是個好人。”秀瑜撫着南芝的手背,第一次見到屋中那麼多鬼魂,她也是被吓得不輕。
反手拍了拍秀瑜手背,南芝輕輕颔首。南芝的視線一直停留在對面正堂陰影中,那兒有好幾道淩厲貪婪的視線,一直在盯視着她們兩個。
“沒事的南芝姐姐,爺爺他們不是壞人。”小半夏說着停下腳步,看向身後,她擡手去拉南芝的袖擺,入手觸感真實。
她眼眸當即瞪圓,旋即染上狂喜。
“我能碰到南芝姐姐!”
這麼多年,除了家人,她連家裡的一磚一瓦都碰不到,此刻她拉着南芝的袖擺,就像是握住了世上最珍貴的寶物,不舍得松手。
前面的男孩女孩聞聲也向後看來,他們眼中也盡是驚喜。
聲音似乎被屋中亡魂聽得,當即又有幾道貪婪的視線落在她身上。
想起那些總想奪舍活人軀體,拼命往人身軀裡擠的兇魂,南芝扶住秀瑜,輕聲道:“前方陰氣太重,對你身體不好,你且在這等着,我先去見過扈大夫。”
“沒事的。”秀瑜目光堅定,扶着她的臂膀,示意她不要害怕。
……
段從星翻開一個又一個抽屜,郁悶道:“怎都是空的,什麼都沒有,還怎麼查線索啊!”
旁邊二人,林遠點頭,表示認可。
林景則是笑笑,退至一旁離二人遠了些:“過了快十年了,還有線索怎也輪不到我們來找。”
“也是。”話雖如此,他們卻不肯放棄,絲毫不嫌棄此處煙塵重,放棄中藥櫃子後,幾人又尋了個小屋擠進去。
那應該是個用來煎藥的小藥房,入目的是一個個小火爐和各式各樣的煎藥罐子。
藥罐子歪七扭八,還摔碎了不少,露出裡頭幹涸的藥渣。
“這間房應該也沒線索,走吧。”段從星說着,第一個走出去。
屋内視線昏暗,外面陽光照不進來,林遠隻依稀看到牆面斑駁,同地面那些瓶瓶罐罐一般,狼藉一片。
他手指觸上牆壁,凹痕深刻銳利。
“等下。”他叫住二人,手指輕移,一點點撫過那道痕迹。
刀痕深寸餘,長足有三尺多。
“林景過來。”他叫住那平日就比較喜歡動腦的弟弟,問,“你看這刀痕,像不像二伯父家那批廢棄的兵刃所為?”
他們二伯父,乃當朝兵部侍郎。
林景走上前,伸手丈量了下刀痕,蹙眉搖頭:“許是用刀的人力道大,角度偏斜,那批刀因為太長太重,當年都燒了重鑄成其他兵刃。”
林景摸着刀痕,心中卻是久久不能平靜。
“除了咱這些被貶來的,還有誰會到這小地方來。”他口中說着,卻是一點一滴将這刀痕深刻入腦海。
段從星聽不懂他們的對話,他也跟着上前,看着他們抹了那道痕迹好一會兒,才後知後覺道:“這個痕迹,看着确實像是重刀所留。”
“真是你們伯父……”段從星話未出口,便被一隻帶着重重灰塵的大手捂住嘴巴。
“山高路遠,就是重刀也可能是巧合,稱不上證據。”林景說着,這才有些心虛地将手移開,看着段統計扶牆咳嗽了好一陣,向自己投來殺人的視線。
“我才是要立功的那人,都不許跟我搶功勞。”
說着,段從星像是握住他們兄弟兩的死穴,大搖大擺走出煎藥小間。
……
扈大夫一頭白發,面色青白,眼瞳漆黑,渾身上下散發着難以言喻的恐怖森寒,但他一雙老舊渾濁的眼睛透露着慈愛,被他看着,就像是被自家長輩注視着一樣,讓人生不起恐懼之心。
小夏他們三早在南芝進門前就将二人的情況說與他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