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懿對她說:“往事已矣,忘了吧。”
他将她帶回了冥府,安置在一處空蕩蕩的書房之中,便匆忙離開。
這兒的一切晦暗,森冷,讓人沒有勇氣多看一眼。
南芝隻覺被他握着走過長長冥途的手有些黏膩,她擡起手,看到手上握着一塊玉牌,那塊玉牌上滿是鮮紅一片。
不是她的血,那是玄懿?他受傷了?
她看向房間内部,這兒像是一處簡陋的卧房,空蕩的房間之中,隻有一張紫玉床榻,床榻兩邊燃着兩團幽幽鬼火。
南芝有些驚懼地離了那床榻遠些。
她舉目向四周望去,周圍的黑暗無邊無際。
這兒空的讓人窒息,心中頓生恐懼感,南芝朝着玄懿離開的方向走去。
可他消失的方向也空落落的,根本沒有所謂的“門窗”存在。
她一個人在空蕩蕩的房間之中,無措地拿着玉牌,摸着上面的仙字。
從她懂事起,便背負的那個字,讓她童年受盡苦楚的“仙途”。
“喵——”
貓叫聲再次響起,南芝睜開眼,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又回到了房中。
她看着空蕩蕩的床鋪,以及躺在身側睜着眼睛,定定看向她的琬琬。
“噩夢?”琬琬問。
南芝颔首,确實是噩夢。她有些恍惚,記憶中她聽到了許多聲貓叫,可醒後,卻獨獨不見了黑貓的影子。
“貓呢?”南芝問。
“你睡着後,貓就跑出去了。”琬琬如是道。她雖看起來同凡人無異,畢竟不是凡人,不用入睡。
擡手,南芝卻覺手腕傳來一陣刺痛,她伸出一看,發現自己手上不知何時多出了一道抓痕。
這貓,蔫壞!
外面天光微亮,南芝索性起身,一聽說是要上山,見琬琬遲疑。
南芝隻笑道:“琬琬便不必上山了,我們衙門捕快例行公事,待處置好墓中一切,我再帶你暢玩懷南縣城。”
臨走,南芝想了下,還是将身上僅剩的一兩銀子留給她。
……
剛走出門,南芝便見到了那隻黑貓,黑貓懶洋洋朝她走來。
離她幾步遠,便輕輕躍起,熟悉地尋到她懷中位置,再次躺下阖眸。
路上,南芝還特意多買了兩個大肉包,她将其中一個放到黑貓嘴邊。
黑貓聞了下,便别過臉,隻當沒看見。
今日還是要上山的,段從星召集了縣衙的人,拿着一本偌大的冊子,躍躍欲試。
“主子讓你到他房前等他。”
段從星竊笑地看着她,反倒是讓南芝有些不自在。
無視了其他人的探究的視線,南芝起身大步往後院走去。
縣令大人還未起,易公公正在裡面叫他。
院前石凳上未尋到布袋,南芝隻問林景,他們兄弟皆道不知,沒見過。
南芝就這般在後堂石凳子上坐着,黑貓趴在石桌上,比起昨日,它顯得更加怏怏沒有精力。
“什麼都不吃,自然沒有力氣。”南芝小聲道。
“喵…”黑貓一爪子推開油布包:不吃,人間食物煙火氣重,隻會拖了這具精怪之身的修行。
等了許久,都未見屋裡有什麼動靜傳出。
南芝站起身,輕手輕腳地走過去,到門邊停下。
“嘎吱——”
房門應聲而開,南芝就這樣對上易子實那張布滿寒霜的面容。
“來了也不出聲。”易子實沒好氣地瞥了她一眼,斜眼看向屋内,小聲,“你進去吧,懿王正在等你。”
“等下。”說着,南芝跑回石桌邊上,拿起那兩個大肉包子。
她将油紙包遞到易子實面上:“懷南特産,大肉包,易大人要不要也嘗嘗?”
易子實面上寒霜褪去一些,他看了看那淡黃的紙包,還是伸手接過。
“懿王的症狀有些反複,你且當心。”他這話像是無意說起,又像是有所意指。
南芝隻淡笑着同他道别。
看了看那趴在石桌上閉目感受日光的黑貓,她擡腳走進房間。
房間之中還是從前的擺設,隻是屏風之中似有淡淡清冽氣息傳出。
南芝站在屏風外,低聲開口:“大人,我來了。”
屏風内那人并未應聲。
南芝無奈,輕歎一聲,緩步走上前去。
那人躺在床上,手肘覆面,她人都已經到了跟前,他還是沒有反應,似是沉睡。
南芝抿了抿嘴唇,将手上肉包放在一旁的桌案上。
她一點也不驚訝,這人是有睡症在身,不睡才是稀奇。
“大人醒醒!”
“大人!”
“行了,本官知道了。”睜眼,對上南芝那帶笑的面容,東方潛認命撐起身子。
可再看她仍帶着黑貓,他一張臉當即冷下。
見他再次阖眸,南芝也知一時半會,他還不想起身,忽然,她目光停下,看向那放置桌案上的卷軸。卷軸通體呈暗黃色,古樸雅緻,南芝越看越覺熟悉。
隻是沒見着她其他物什,隻這卷軸孤零零擺在桌上。
南芝順手拿起,卷軸沒丢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