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蕭宅。
“沒找到?”蕭璋執沉默了會,冷哼,“這麼多人玩不過他一個,挺有本事。”
陳兆壯着膽問:“您真覺得那具屍體不是阮框?雖然面目全非,可是身形和他一緻,左胸同樣位置有個槍傷……”
蕭璋執:“陳兆。”
陳兆立馬閉嘴。
蕭璋執看着自己的右手緩緩握緊,命令道:“盯住他賬戶。”
陳兆:“是,蕭少。”
“别小瞧他,”箫璋執強調,“你自己查,一個人。”
“我明白了。”陳兆說,“對了蕭少,秦少和盛先生已經在A國安頓好,傳話說老太爺和小小姐随時可以過去。”
“嗯,”蕭璋執揉着眉心,“先讓方正來一趟。”
“好的,蕭少。”
高低不齊的房子散落在西城區一隅,随處可見扯出來的繩子,衣物、褲衩如晴天娃娃般吊着,在風中耍出不同的姿态。
一輛老式二八穿梭在其中,朝陽見縫插地鑽進來,落在騎車那人飽經風霜的臉龐,那上面有一條疤,從右眼眼尾橫貫鼻梁直抵左嘴角,像是幹涸土地上的裂痕。
輪胎碾過掉落的牆皮颠了下,男人啧了一聲,握緊把手,拐進左側的院門。
這是一處不能再普通的角落,三層的樓房被群居的無房戶塞得滿滿當當,院中堆滿了雜物,唯一的一棵大樹被纏滿了繩子。
男人駝着背,左腳微跛,拎着兩大袋東西拐進院子,經過樹下,他仰頭喊了聲:“又上樹!皮猴子,小心你屁股!”
“噓——”樹幹上的小孩露出一張營養不良的臉,“黃叔你小點聲!當心我奶……”
話音未落,頭發花白的老人家已經拿着笤帚沖出來:“孫靜安,你皮癢了是吧?趕緊滾下來!”
“下就下……”孫靜安向來慘白的小臉上暈着兩團紅,沖着下方喊,“黃叔!接着我——”
駝背男扔了東西,把人穩穩接在懷裡,還沒開口,老人家沖過來一把将孩子奪過去:“诶喲,你這孩子……”
孫老太頭也不回地往屋裡走,男人還能聽見她的念叨:“說多少遍了!别和那怪人來往!臉上那麼大一條疤!也不怕晚上做噩夢……”
“黃叔人好着呢!”孫靜安趴在老人家肩頭,戀戀不舍地望向他黃叔。
他黃叔正美呢,當初随口報了這麼個姓,也算是當回皇親國戚了,收到小孩兒眼神,阮狂摸了下臉,陰恻恻地笑,對方還給他一個鬼臉。
嗤,也就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那天他從海裡出來,在附近找到備下的東西,喬裝打扮後便趕往這處落腳地。
大半夜的,剛進院門就和樹上的小孩兒對上眼。
小孩輕手輕腳地跳下來,圍着他腿邊細聲細語:“叔叔,你是新搬來的嗎?”
“不,我是妖怪,”阮狂粗着嗓子回,“專吃不睡覺的小孩!”
小孩嘻嘻笑開:“那你吃了我吧,吃了我,奶奶就不會因為我生病天天哭了。”
阮狂看着他想到了阮思,她小時候身體也不好,就喜歡爬樹,闖禍了就看着他笑,露出兩個酒窩,招人心軟。
“算了,不吃你,你這小孩一看就長命百歲。”
長命百歲的小孩從那天開始就對他特親近,成了他唯一的交談對象。
佝偻的身影拎着東西慢吞吞拐進了狹窄的樓梯間。
進到303後關上門,阮狂步履不停,穿過雜亂的房間直接進到浴室,他靠在牆壁,心中默數一分鐘。
确認沒有尾巴後,右手背到身後第二節尾椎骨的位置,食指在破爛瓷磚中使了點巧勁按進去。
咔——
整片瓷磚露出一米五左右的一條縫隙,阮狂拎起東西鑽進去,經過狹長的一條通道後,才從一扇門中鑽出來,到了308号房間。
這就是群居大院的好處,房租到位,沒人會查身份卡,自然也不知道兩間房子是租給了同一個人。
何況阮狂是在不同時間用不同号碼和不同聲音和二房東聯系的。
之前在外邊看的時候,他就覺得這房子不對勁,實際層高比圖紙上的高出不少,樓梯進來又确實隻能到達三層。
果然發現其中的暗道以及308的閣樓,那閣樓便是觀察景米巷的絕佳位置。
将東西放到簡陋的洗漱台,阮狂在臉上一抹,手上多了張人皮面具,鏡中的人立馬從一個駭人的中年糙漢變成了俊秀的小夥。
他直起身闆,舒展腰肢,看着鏡中的自己,蕭璋執說得沒錯,他的确長高了,特别是逃離之後的兩個月,居然整整蹿了三公分。
樣貌也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和現實中的阮狂相差無幾。
他瞄了眼牆上的時鐘,手指在台面上輕輕敲打,一、二、三,吱呀聲準時響起。
307房間住着兩對夫妻,偏東這間晨起運動,偏西那間夜間運動,兩家估計商量過,挑的都是對方不在的時候。
這地方的隔音足以将進行到哪一步都聽得清楚,阮狂打開音響,将聲音調到最大,開始準備後三日的夥食。
他一般三天出一次門,每回都是天不亮出發,六點半回來。
雖然不知道哪裡露了破綻,但那天他看見保镖打撈起“屍體”後還不願離開,就說明蕭璋執肯定在懷疑他還沒死,這時候還是謹慎些為妙。
等蕭璋執徹底接手蕭氏,就會有一段時間無暇顧及他,他就可以趁機将阮框賬戶中的錢全取出來,離開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