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澤把碗筷收攏在托盤裡,沖着站在門口發愣的禾木挑眉:"看什麼?要幹活就得手腳麻利點。"
禾木應了聲是,快步上前端起一隻碗。
江澤單手提着食盒晃進廚房,瓷碗碰撞發出脆響。
他将東西往案闆上一擱,轉身見禾木杵在門口,忍不住催促:"愣着幹什麼?把碗洗了。"
"好。"禾木挽起袖口應聲。
江澤把人往洗碗池邊推了半步,順勢倚在門框上,笑得狡黠:"咱們禾木果然厲害,洗碗都這麼賞心悅目。"
這話聽着像誇獎,可江澤眼中閃爍的算計被禾木看在眼裡。
禾木不知覺耳尖微燙,低頭刷洗的動作越發利落。
"這府上就咱倆當差。"江澤倚着櫥櫃開口,目光掃過烏黑的竈台和結着油垢的案闆,"以後日子可有的忙。"
禾木擦幹手上的水珠:"公子帶兵時,連着三日啃冷餅子的時候都有。"
"啧。"江澤突然笑出聲,"倒是我給忘了。"他探身打開儲物櫃,黴味混着陳年米香撲面而來,"看這光景,怕是要辛苦你了。"
禾木掃視四周,石磨邊堆着發黴的菜幹,腌菜壇子裂了道縫,卻隻是若有所思地摸了摸碗沿,恍若未聞江澤的歎息。
禾木一聲不吭地收拾着廚房,将一切收拾得幹幹淨淨才走出來。
此時,他的額頭挂滿汗珠,身上的衣衫也沾滿污漬。
他隻是平靜地伸手拍去身上的灰塵。
哪曾想,自家的公子今日竟會來到此處。
說起來,公子以前可是個極難伺候的主兒,事事都要挑剔,如今卻為了一個人鬧成這樣。
江澤瞧見禾木出來,便不緊不慢地走了過去。
禾木一擡頭,便看到了江澤那帶着笑意的臉。
江澤開口道:“禾木,今天可苦了你,一到這兒就得幹活,不過别擔心,以後有我們兩個人一起幹活,就像好兄弟一樣作伴!”
禾木點頭應道:“江澤,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江澤笑着摟住他的肩膀,說道:“禾木,誰讓我家少爺信我,你家公子信你呢。”
禾木說道:“江澤,以後還請多多指教。”
江澤擺擺手道:“禾木,别這麼客氣,什麼指不指教的。”
禾木于是說道:“江澤,那我能不能見見我家公子?”
江澤答道:“你家公子,想必是在書房裡,不過這個時候,還是别去為好。”
禾木聽聞,不禁有些失落,說道:“那好吧。”
江澤察覺到他的情緒不佳,便說道:“禾木,别這麼沮喪呀!見不到就沒見着呗,要是你實在想見,也不是沒有辦法。”
禾木疑惑道:“江澤,你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還有什麼辦法不成?”
江澤道:“禾木,現在就帶你去。”
禾木詫異道:“江澤,你不是說不能去嗎?”
江澤卻滿不在乎地說:“禾木,沒事兒,就當去玩兒一玩兒。”
江澤在前頭走得輕快,時不時回頭瞧一眼。
禾木站在原地沒動,江澤不禁皺眉,回頭伸手招呼道:"發什麼愣呢?難不成洗碗洗傻了?趕緊跟上!"
禾木這才點頭跟了上去。
路上禾木步步小心,像踩在雲上似的,生怕弄出什麼聲響。
江澤回頭見狀忍不住笑道:”禾木,你這是來當小偷的?走路這麼輕,鬼鬼祟祟的。”
禾木解釋:“不是……”
“可你走路沒聲,動作偷偷摸摸的,跟做賊似的。”江澤打趣道。
禾木低頭道:“隻是有點擔心。公子以前在府上從不讓下人打擾,我們都不敢随意靠近......”
江澤撓頭道:“怕什麼?我之前也常去煩他,雖然他總兇我......”說到最後聲音漸低,表情略顯心虛。
“江澤,沒想到你膽子這麼大!”禾木驚歎。
“那當然!”江澤挺直腰闆,一臉驕傲。
“那你家少爺用什麼法子,讓我家公子什麼都不要,非要走?"禾木突然問道,“我家公子最讨厭結婚......”
江澤思索片刻,皺眉道:“這我倒不清楚。說實話,我覺得我家公子也就那樣,沒什麼特别魅力......”
禾木一臉驚訝:“這就怪了......”
江澤雙手抱胸,歪着頭看向禾木:“我說禾木,有沒有覺得奇怪?你家那位眼高于頂的公子,怎麼就看上我家那個傻乎乎的少爺了?”
禾木一臉茫然:“江澤,這我怎會知道?”
江澤撇撇嘴,掰着手指數落:“我家少爺啊,好吃懶做,武功稀松,樣樣不精通,也就那張臉還能看。”
禾木不服氣:”我家公子除了脾氣爆了些,武功好,武功好得不得了,腦子也靈光,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上馬定乾坤,怎麼就配不上你家少爺了?”
“對了!"江澤一拍大腿,"還有你家公子那萬貫家财,這偌大的家業可隻有你家公子一個繼承人,啧啧,換你你動不動心?”
禾木悶悶道:“話是這麼說......”
”所以啊,“江澤搖搖頭,一臉"我懂的”,“你家公子就是腦殼有病,放着大好家業不要,非跟我家那位窮光蛋少爺私奔。”
正說着,兩人已走到書房門前。
屋内傳來蘇卿言清朗的笑聲,還有謝雲期帶着羞赧的輕笑。
禾木頓時瞪大了眼睛——這聲音他再熟悉不過了,可此刻聽來卻如遭雷擊。
他下意識地後退一步,滿臉難以置信:“這...這真是我家公子的聲音?他怎麼會...怎會發出這種聲音?難道是...是鬼上身了?”
江澤見慣不怪,淡定地拍拍禾木肩膀:"别慌,這種場面你以後天天見,進去就知道了。”
禾木臉色發白:“江澤,朝中可有驅鬼的方士?要不找個來給我家公子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