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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匹快馬，一件行囊，一位白衫俊美少年，朝湖南潭州方向去了----

獨行，獨坐獨飲還獨酬，獨騎胭脂雪相伴，頭一回，無奈身輕寒。說獨行，也不竟然，還有一匹胭脂虎。

一路行走，一路打聽，蔡九沿着打聽的線路尋來，但是通過這一路上人們的厭惡表情來判斷，自己這個大爺人設，已經崩塌。奇怪的事，這些隻忙于天地耕作的農夫，如何對廟堂宰傅大人有這樣強烈的反應？他們知道個屁？想到這兒忽然一驚：黨争。廟堂上對手要對他窮追猛打，置于死地。

想到這，蔡九有些厭惡，喃喃自語道：“鬥争的好處是勝利的一方更好掌握權利，但會造成一盤散沙的惡果。要亡便亡在一盤散沙。”

這時蔡九看着遠處一個身穿蓑衣的道人裝扮緩緩走來，似曾相識。

蔡九等那人走近之後才喊道：“老師，你如何在此處？”

“迎你。“王老志淡淡的說道。一股仙風道骨的模樣，手中一柄長劍和仙風道骨相去甚遠。

蔡九從馬上躍下，說道：“迎我？定是您蔔卦得知我來尋大爺來的？“

王老志沒有吱聲，說了一句：“跟我來吧。“說罷朝不遠處一個酒肆走去，蔡九牽着馬在後跟着。

兩人都沒喝酒，王老志從不喝酒。師徒二人兩年未見，坐下兩人久久無語。

王老志先開口，他知道自己這個徒弟的禀性，說道：“你來了，我很高興，你阿爺也會高興。”

蔡九想都未想，直接回絕說道：“他不是我阿爺。”

王老志半晌不語，過了一會說道：“明年這個時節，朝廷萬劫不複，天崩已顯前兆，如今你阿爺也過不了三日。”

“你卦的象？“這突然到來信息，從王老志嘴中出來，不由得不信，蔡九對阿爺雖然心中有氣，但聽到這個消息，心中還是有些難過。

王老志點着頭，從咽喉裡發出一個字，這個發音有明顯的傷感：“嗯。“

蔡九喃喃自語：“還有誰要倒黴？”

“蔡攸，你大哥，活不過一年。”

“你這牛鼻子，跟了阿爺半輩子，臨走時還要咒他？”

“你阿爺是個好人，最起碼在我眼裡是好人。我何苦去咒他？窮理盡性以至于命，順理成章，合乎天德。”

蔡九用嘲諷的口氣說道：“老師時常說到：參玄見性，談道修真。蔡大人是給你蓋了一座道觀，你才說他是好人的吧？呵呵，這一路走來，我聽到的都是惡心的話。對了，你也聽到了，所以到這迎我來說這些？”

王老志淡然說道：“惡心的話？……你會相信？形既生矣，神發知矣。五性感動而善惡分，萬事出矣。無論你阿爺走到那裡，廟堂就在哪裡。廟堂的髒不要我說，你離廟堂不遠，想必你也知曉一二。”

蔡九認同這個道理，點頭說道：“這倒也是。”

“九兒，你命真大。以後一路上都要靠你自己來啦。“王老志忽然轉開話題說道，站起身喝了一口茶繼續說道：“今日你就在山下靜思，明日你再上山，就在那兒，我和你阿爺等你。“王老志用手中劍朝不遠處山坡山一指，轉身離去。

第二日，蔡九沿着山道一路過去，登上半山腰一個二十戶人家村莊。

這還是那個盤踞廟堂二十餘載，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宰傅？

十幾戶人家都緊閉柴門。十幾名青衣劍客圍住這間四面漏風，夯土壘的屋舍，柴門外隻有七八個青壯手持木棍扁擔和劍客對峙，蔡九認識其中幾人，蔡府的門客和蔡家的子弟。唯獨一名和自己年齡相仿的少年，手持一把破風刀，兇狠看着這群劍客。蔡九不禁對這名少年多看幾眼，随後看向那棟破破爛爛的屋舍，一扇搖搖晃晃的柴門邊，那個知天命年紀的道長懷抱一把利劍靠在門框，無視這些劍客，眼睛無神看着遠方的山林，清晨的霧氣向上翻騰，無陽至陰，陰盛陽衰，天崩前兆。這個曾經在自己眼裡尊為神明的老師王老志道長，心中油然敬畏，這種敬畏刻入骨髓。

在蔡九七歲啟蒙讀書時，易安居士請來的幾個書塾先生被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活閻王整跑之後，實在無計可施，告知廟堂那個宰傅大人，決定讓蔡九放棄讀書這條路時，宰傅大人翻着白眼說道：我蔡家世代讀書，書中自有顔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不讀書怎麼可能？

王老志道長原本是宰傅大人的門客，兼貼身護衛，受恩惠頗多，特别是在京都給他建了一座超級道觀，正當無以報恩之時，于是自告奮勇去教授蔡九。開課第一天，蔡九把準備好的水蛇抛在王道長身上，哪知這王道長将手中的桃木劍在空中揮舞，口中念念有詞，隻見那水蛇随桃木劍的舞蹈起來，舞蹈一番後，王道長口中吐出一字“走！”那水蛇随桃木劍徑直飛向空中，朝雲中遊去，不見蹤影，這手神通把這三個孩子收拾服服帖帖。

今天看到這老師還是這麼忠心耿耿，跟随倒台的宰傅大人，再加上這幾日一路走來，道聽途說的傳聞，心裡油然而生一股厭惡。老師那平日裡和藹慈祥的眼神并不真實，虛假和僞全在眼神下面遊蕩，似一把斷腸劍，一株斷魂草，誰若癡迷誰入深淵。屋裡那人更是深不見底，廟堂裡各個都是人精，能屹立二十年不倒的也隻有這一枝獨秀，廟堂的水有多深，驚濤駭浪，算計不慎，船毀人亡。若不是心裡老惦記着那些秘密和傳聞，自己真不想見這個老人。